何处轮回

游戏昵称:♀暖暖♀  所在服务器:广州区 如意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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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一直以来都很想写这样的一个故事,一个与大话有关的故事。依稀记得大学时第一次看大话电影的那份动容以及三年之前第一次步入大话游戏的那一种期待……

  写这个故事的念头出现在两年之前,动笔却在最近一段时间,是悼念旧版的消逝还是期待新版的到来--我不知道,我想这也并不重要,不管大话的将来何去何从,不管曾经为这个游戏哭过笑过的我们何去何从,在我们心底的最深最柔处已经永远打上了这些日子以来的一个回忆烙印,抹也抹不掉了……

  我叫暖暖,老大1大唐的ps紫轩和fc暖暖,仙履奔日以及Q版的女儿暖暖。大话是我接触的第一个网络游戏,因此对于这个游戏始终有着一种很特殊的情怀,我相信很多人也同我一样钟爱着这个游戏,同我一样看着大话从老一测试到正式,再到仙履到Q版这样一路走来--这段轮回中的情感,送给所有在大话中轮回的人们!
  不管生命如何轮回,最重要的,是找到自己轮回的出口……

第一世

  但愿君是柳;
  任我南风习习。
  吹皱你一池春水;
  也吹皱你柳心依依。

  我生来便是一个妖,师傅说天地万物皆有灵气,灵气之及便是灵性,只是人族有着太多卑微自大的心理,畏惧于神族的威严又想保全人族渺小的自尊,于是将天地间除了神、人以外一切有灵性的事务统称之妖。师傅说的很多,我多数听不懂,因为那个时候我年纪尚小,我只知道,我是师傅从后山捡回的一只小狐妖,师傅给了我一个很好听的名字--紫轩。

  师傅常说人有好坏,妖分善恶,其实人、妖本同源,只是人族太过霸道自私,所以将一切恶源归罪到妖的头上。我听了很是气愤,总想去和人讨个说法,师傅只是笑,一脸怜惜。哎呀,我忘记了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我的师傅叫白晶晶,盘丝洞掌门哦,师傅很疼我,而我只是师傅众多弟子里最小的一个,道行最浅,又很贪玩,经常在师姐们用心练功的时候溜出洞去招惹一些花花草草,有时候在后山遇到很让人恐怖的恶妖狼狈的逃回师门师傅也从未发过脾气,只是摇着头说我悟性虽高却尚未开窍。

  那是一个很温和的一天,阳光很透明,师傅要我们练功的时候我又走了神,难怪师傅常说我定力太差,一点点阳光便能干扰了我所有的情绪。想到后山刚刚发现的眼睛湖,想到湖边的茵茵柔柔的绿地,我索性脚底抹油溜了出去。眼睛湖边,茵柔依然,清澈依然,摆了一个很舒展的姿势,阳光丝丝缕缕轻触着我的肌肤,就这样,我迷糊的睡去。不知睡了多久,隐约听到耳边有沉重的呼吸声,叽叽咕咕的嘟囔了几句之后,我很不情愿睁眼一看,天啊!一张硕大无比山妖的脸!!!师傅说过山妖是恶妖,聚山水土木之怨气而生。我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直面”山妖,此时的我不是不敢吓得跳起来,而是已经手脚发软不知道如何跳起来了。就在那一刹那,脑中闪过无数师傅曾经教过的咒语,只是驴唇不对马嘴的的一句也念不对。看着山妖一点一点的贴近,我只好闭上眼睛集中全心意念发明了一种新的“咒语”: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

  那妖一楞,似乎在研究我念的是哪门子的咒,我便趁机使出全身的力气跳了起来撒丫子就跑,显然的,我面对的是山妖而不是芋头,显然的,山妖虽然笨,但是并不呆,楞了片刻,他便追了上来,姑娘我虽道行虽浅,逃跑的技术却是一流,笨重的山妖怎有我灵活,我一边跑一边回头冲着那斯得意地笑,说时迟那时快,“砰”的一声我撞到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撞得我头顶“乌鸦”乱飞,一屁股坐在地上,身后的山妖便趁机扑了上来……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不知谁的一声大喝,眼前白光一闪,眼前的山妖便瞬间甩出几丈之外重重的摔趴在那里只有哼哼唧唧得份了。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此时的我还坐在地上晕阿晕的。

  一个声音低沉有力“喂,小东西,没事吧。”谁的大手拍了拍我的脑袋。我很恼怒地抬起头,看到一个高大的家伙,阳光从他身后斜斜地射来,给了他一个金色的轮廓。逆着光看不清他的脸,我于是挠挠头,很不爽地对他龇了龇牙。谁要他帮忙,要不是这个家伙撞到我,我早就逃之夭夭了。

  “喂,你不会说话?”大个子在我身边坐下,我看清了他的脸--笑笑的很柔和的线条,这使我对他产生了一丝好感,嗓子眼里轻轻地哼了一下,我决定“欺负欺负”他。拉拉他的袖子,我傻傻地冲着他乐。

  于是我们便这样面对面坐着,我只是笑笑的看着他,方才注意到他有着一张清秀的脸,却满是坚毅的神情,他的眉毛很重,微微上扬,传说中神仙的样子,“喂,你没事吧?”他问,我点头,又摇头。

  “你.....一个....人?”显然,他沉吟了很久在考虑用词,因为我是妖,有着无法教人忽略的白色尾巴,用一个“人”来称呼着实感觉怪怪的,我点头。

  “一个...人乱逛,很危险的,你不回家么”我摇头,又点头,他显然已经晕了,只能无奈的望着我,傻呵呵的感觉。

  “阿....恩....我要去做师门任务了”,许久之后他起身要走,我不依不饶地拉住他,可怜兮兮的样子。

  最终他还是带我去了,原来神仙的师门也就是封封妖.送送信.买买东西什么的,和师傅给我们的任务差不多,不多会我便无聊的溜走了.
…………

  第二次见他,依然眼睛湖边,我照例晒晒太阳打个盹儿,不知什么东西拍了拍我,我惊醒,条件反射的撒丫子就跑,跑了一段回过头去,发现他正楞楞的看着我,似笑非笑的样子.有点懊恼,我叽叽咕咕地走回去,狠狠的瞪着他,而他已经在一旁笑开了。

  之后的日子里他经常带我动逛逛,西转转,把以前欺负过我的那些坏妖挨着个儿欺负个遍,偶尔还带我偷跑去天宫看风景.不过天宫守卫太森严,每次都要心惊动魄的一路逃跑回来,然后两个人气喘吁吁的相对大笑。

  他告诉我他叫成,是李靖的二弟子。

  成给了我一个很小的竹笛,说以后再被恶妖欺负的时候就吹这个竹笛,他就赶来救我。

  成说我的笑容很温暖,执意给我起了一个名字叫“暖暖”,我不乐意,他却自有道理:不叫“暖暖”难道成天喂阿喂的唤你?无奈,只好不极情愿的遂了他的意。
…………

  我和从前一样喜欢东逛逛,西转转,只是遇到坏妖的时候再也不跑了,吹笛子叫成,成总是第一时间出现在我的面前,成了我命中注定的保护神。

  眼睛湖是我和成心照不宣的"约会"地点,有时候成不在我也吹笛子叫他,他每叫必到,从不生气,只是会假装发怒的说,又谎报情况,下次再谎报就封了你,把你带在身上到处跑.我乐,拉他去做这个去做那个,转累了我们便相对坐着,成说话,我安静的听,成说话很好听,低低沉沉的。

  成有些惆怅的说其实神仙并不是外人看的如此自在,一样有善恶,一样有争执。

  成点着我的鼻子说真不知道你这个小东西哪里好,怎么就天天让你腻着到处跑呢。我傻乐。

  成严肃的说最近天界要封妖,你个苯丫头不要到处跑知道么,有的神族可不管什么恶妖善妖的。我瞪大眼睛拼命点头。

  成笑着说说暖暖要是能说话多好,就可以陪我聊天了,不用我整天自言自语的样子.我张了张口,仍然不语,很多时候很想开口叫一下成,和他说我叫紫轩……但是我没有,总觉得开口了就破坏了某种柔和的美丽.总想着某天突然开口大叫成是个大傻瓜,他一定会惊讶到死,想着,我便偷偷的乐。

  喂,暖暖傻乐什么呢,成的大手把我拍回神来.我摇摇头,跳起来拉他去欺负妖怪去了。

  日子如水般流逝,转眼已是数年,已经习惯了成在身边的日子,习惯了小尾巴一样跟在成的身后做这做那,习惯了成的每一次扬眉,每一个微笑,习惯了被成从身后抱着的一声声轻唤……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告诉自己,我是成的暖暖,我要永远永远都作成的暖暖……
…………

  这天我又来眼睛湖等成,可是左等右等成也没来,吹笛子叫他他也不理,无奈我傻坐了一会便悻怏怏的回师门了。刚到门口就和慌张张的师姐撞了个满怀,“轩轩快走!天宫屠妖......”


  “师姐......”当我回过神来,师姐师姐已经不见了。我冲进师门,只见门里一片狼藉,转眼见到剑影中的师傅,白光一闪,我下意识的朝师傅扑去.......
  “暖暖~~~”白光中,我看到成的脸,渐渐模糊......

  “这一刻开始……我不再是你的暖暖”,我轻轻冷冷地笑,“......我叫......紫......轩......”在成痛楚的目光中,我看到眼睛湖水微微的光……

第二世

  惟愿君非柳;
  任我南风习习,
  吹皱你一池春水;
  却吹不皱你铿锵之躯。

  下坠……无尽的下坠……你睁开眼睛,满眼纠缠的水草画过你渐冷的肌肤。你不恐惧,任由自己跌入无尽的深渊,隐约中看到成焦急脸,成在水面那头远远地向你伸出手,“成--”你想叫,声音突破冰凉的湖水只化作一串无力的泡泡。你徒劳却拼命地向水面游去,成的的手却化作一把寒光没入你的胸口……“成----”
  …………

  你醒了,是的,你醒了,在窗外鸟儿的啼哭中醒了,在师傅清简的面容前醒了,在没有成的目光里醒了--彻骨的痛。

  门里不见一半以上的姐妹清冷了许多,师傅却再也没有提起过那次屠妖的事情,如以往般的怜惜你们,但是你却从师傅绑错的发带中看出师傅心中深深的痛着--师傅一向是一个注意仪容的魅力女子,在以前,即便是发间的一粒珠花也总是和着衣相互呼应的。

  师傅说你伤的很重,要500年的刻苦修行方能恢复元气,你于是很用心的修炼,你不怕500年的修炼,因为你要自己好好的活着。你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你要报仇!你要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你恨所有的神族,你不怕用500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去诅咒他们,你要让所谓的神知道他们错了!!只是……只是……只是每每想到成,心便慢慢收紧再收紧,是恨,是爱,你不知道……

  眼睛湖依然是你发呆的去处,你不知道自己在等着什么,仰或只是悼念着几百年前的自己。只是此时的眼睛湖已非昔日的那一片纯净,湖面蒸腾着氤氲的雾气,湖边野花妖艳地疯长,成为一个怨气横生的结界。

  师傅说你安静了许多,说她的小轩儿长大了,看着师傅微微凌乱的步子,你知道师傅从来都没有从那场劫难中走出来。直到某天,师傅从外面回来……

  “轩儿,快来见过你的小师妹,”你应声而出,看到师傅身后尾随着一个怯生生的小家伙,清秀的面容,身材娇小,背后一双美丽的令人眩晕的蝶翅一张一翕,那一刻,你看见师傅在微笑,那种已经久违了的笑容。

  师傅给小师妹起名“小爱”,名副其实的讨人喜爱。起初可能是因为怕生,小爱还是乖乖巧巧的很听话的样子,一段日子之后,孩子的天性就表露无疑,师姐前师姐后的赖着你,问东问西--看着这个令人怜惜小家伙,你仿若看到500年前的自己,你于是告诉自己,一定、一定要好好待她。那个时候的日子还是比较快乐的,有了小爱的存在,门里似乎又恢复了些许热闹的生气。师傅眉间紧锁的阴云渐渐淡去,但你心中的仇恨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你那年那月的那场劫难。
  …………

  每次你从眼睛湖回来,小爱都会很期待地问你:“师姐,你等到你要等的人了么?”其实你并没告诉过小爱你去了哪里,去做什么,甚至连你自己都不清楚你自己在做什么,等着谁。500年前的那个男人据说早已被贬入凡尘,想来不知走过几次奈何桥喝过几次孟泼汤,此时此刻也早已忘记了暖暖的存在了吧。500个新绿与凋落的季节交替似乎也只是一个瞬间的过程,500年后的你已经习得师傅6成的技能,而当年的那个胆怯稚嫩的小爱已经出落得婷婷而而,虽然依旧喜欢师姐前师姐后的赖着你,但是移步间已经多出一抹少女的羞涩。
  “师姐--”,那个晚上,小爱钻进你的被子神秘兮兮地说,“你看,好东西噢~”

  “飞符?哪里来的”你有些惊讶,因为这个符咒是平日间行走各地的传送符咒,但是对于没出过远门的小爱来说本不应该有这个东西。

  “偷……不对,是从师傅的厢房偷偷拿的”,看着小爱孩子般似乎还有些得意的脸,你笑:“赶快放回去啦,被师傅知道可就惨了。”

  “不要嘛”,小爱不依,“人家来了这么久,还没见过城里是什么样子呢,师姐,你带我去玩玩吧!”
 
  “……”你不语,因为你知道这是一个违反门规的事情,更何况小爱的功力太浅,封闭妖力的私人结界一定破绽百出,坚持不了半个时辰,很容易被高人发现。

  “师姐……”小爱圈住你的脖子,小脑袋轻轻地靠在你的肩膀--这是她典型的撒娇必杀技。

  无奈,你只能应了她,“那好,明天我带你去长安城,不过去之前我们要约法三章:第一,明日早起,我用结界封闭你的妖气,路上你要规律吐纳,切记在不可冲动行事,免得加速结界破裂;第二,进城之后不可理会任何人事,尽量只观不碰;第三,结界失效前一定要回到师门,不可在外多做停留。”

  “好~~~”小爱欢呼,令你怀疑她是否记住了你和她的约法三章,“师姐,今天晚上我和你睡……师姐……你真是个好姐姐”,小爱咕噜了几句,很快便睡着了。看着她依旧有些清涩的脸,你告诉自己,她依然还是个孩子。

  长安城一如往日般的喧闹,小爱在你身前身后欢呼着、惊叹着,一如早春兴奋的鸟儿。你微笑,不语,似乎看到前世第一次来长安的自己。一阵喝彩声吸引了你们的视线,随声望去,是长安城永远热闹的擂台。

  擂台上站着一位稚气未脱的化生寺小和尚双手合十微微弯腰,却掩饰不了一脸的得意,看样子已经轻松解决了不少前去切磋的高手。你轻轻皱眉,正要劝小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却见小爱一个翻身跳上擂台,“小女不才,前来领教。”说罢便一招“含情”先发制人的用缎带锁住小和尚的血脉,令其动弹不得;紧接着一招“盘丝舞”扰乱对方心脉,短短数招已将小和尚打的面红耳赤一脸懊恼只有连连招架的份了。小爱身轻若燕,在擂台上游刃有余的与小和尚拆招,并不时得意洋洋的冲着台下得你做个鬼脸。你看在眼中,心里却十分明了,其实小爱只学到师傅的3成不到功力,只是小和尚年轻气盛,武功虽好但定力太差才会着了小爱的道。你暗自着急却不好上前劝阻小爱适可而止,就在此时,只见小爱一招“夺命丝”打向小和尚的要穴,你大惊,飞身上台档开小爱的缎带,并借力将小爱送出擂台,隐约中也见一个和尚飞上擂台档在了小和尚的前面。

  “小妹初出师门,出手轻重不分,还忘大师见谅。”你惊魂未定的微微颔首,抬起头来却一阵眩晕--那个你梦里见了千回百回的人,那个你念了又念、恨了又恨的人,此时此刻就站在你的面前。
  “施主言重了……”那人还了个礼转身就便走下擂台,神色中仿佛全然不认识你一般,你开始恼怒。
  “大师留步,既然你我同在擂台之上,不妨也切磋一番。”台下叫好的,起哄的一阵骚动。

  不待对方允诺,只见数根缎带漫天游走交错形成一个盘丝阵将其困在阵中。那人却俨然不动,双目紧闭。手中缎带微微颤动,你知他在以内力破阵,你暗中注力,想用“含情”封其血脉,怎奈缎带如何也无法靠近其身……

  “罢了,罢了,五百年恩怨难了,五百年后面前的这个凡尘中人早已不是五百年前的成……”你心中一阵凄然,你双手轻挥,缎带瞬间收回衣袖,单足点地飘下擂台。
  “你输了”,你依然挑衅。
  “是不觉技艺不精,多谢施主指点。”四目相对的时候,你心中丝丝地痛了起来。
  “不觉、不觉……”你在心中默默地念着,告诉自己眼前这个法号不觉的人已非五百年前的那个人,目光中曾经的宠爱早已不在--如此熟悉的面容却如此全然陌生的眼神。
  “记住我的名字,我叫暖暖……”丢下这句话,你带着小爱飘然离去。
  …………

  长安回来之后那个莽莽撞撞的小爱变得安静起来,经常见她练功的时候走神、傻乐,走路也变得像猫儿一样的轻。
  这天晚上,小爱钻进你的被窝,神秘兮兮的样子:“师姐~~你猜我今天看到谁了?
  “谁?”
  “那个小和尚呀,”小爱的声音满是兴奋,“我在后山玩的时候正巧遇到他上山砍柴,我就让树精偷偷绊了他一跤,然后站在他面前笑他,他非但不生气,还夸我那天擂台上的功夫好呢~”
  “他没发现你是妖?”你有些担心。
  “我才没那么傻呢,现身之前我早就用结界封闭了妖气,小和尚那么笨当然就看不出来了”,小爱一脸得意,“对了师姐,小和尚还夸你功夫好,连他的大师兄都能打败。”
  “大师兄?”
  “对阿,就是那天和困在你的盘丝阵里的那个大和尚,那个叫什么不觉的人,小和尚说他是化生的大弟子呢。”
  心又开始痛了起来,你轻轻叹气,“那天其实是姐姐我输了。”
  “怎么会?大和尚明明被困在阵里动弹不得嘛!”小爱不服。
  “那天虽然看似我站了上风,但是以他的功力,破阵最多不用半柱香的功夫,而我的缎带却近不了他的身,一旦阵破了,姐姐拿他也就没有办法了。”
  “噢~~这样啊,可是……那和尚干嘛要在那么多人面前承认自己输了呢,多丢脸,”小爱不解,“真奇怪,总觉得姐姐和那个和尚怪怪的,就是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你沉默……
  “哎~~不说了,明天还要等小和尚砍柴的时候找他玩呢……好困好困……”小爱咕噜了几句便渐渐睡去。抚开她额前的乱发,你有些担心,隐约看到五百年前自己的故事在小爱身上再度上演……
  五百年前的故事……你心中的痛悄悄蔓延开来,想起五百年前的温柔与宠爱,脑海中那个叫成的男人的脸与不觉的脸重重叠叠令你有些困惑,又是一夜无眠……
  …………

  日子过的飞快,小爱与那个小和尚似乎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每每小和尚上山砍柴的时候,小爱就从门里失踪了。对此,你也劝过小爱不能滥用结界,因为每制一个结界都要消耗大量真气,日子久了会伤到原神。小爱总是口头上应着,但你知道她并没有听进心里去,其实即便是你自己,也同样觉得这样的劝说苍白无力。
  偶尔的,小爱会给你带来零星半点那个人的消息。
  小爱说,“师姐,你知道嘛,那个大和尚的身世很神秘也,小和尚说他是老方丈从外面捡来的孩子,好可怜哦……”
  说,“师姐,你知道嘛,那个大和尚真的很厉害也,今天化生弟子一年一度的武艺切磋,大和尚打败了所有的花生门生呢,小和尚最笨了,没打两场就败了下来,真是笑死我了……”
  “师姐,你知道大和尚为什么法号不觉嘛,听说老方丈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说他孽债难了、红尘未尽,于是给他起名不觉,希望他愚笨一些才能躲过命中的一场劫难,是小和尚和我说的,可是我好像没听懂……”
  …………
  看着小爱的眼睛一天天的闪亮起来,身体却日渐单薄,你总是怜惜地劝她不要过多滥用结界,却不忍说出更重的话来,直到那天……
  “师姐,师姐,师傅找你……”几个师妹冲进你的房间。
  “什么事这么着急?”一种不祥的预感。
  “不知道也,不过师傅好像很生气的样子。”一个师妹小声地说,“师姐你要当心点噢。”
  走入大堂,发现盘丝的姐妹们都到齐了,每个人的脸上都一脸严肃。
  “师傅,你找我?”你小心地问。
  “小爱呢?”
  “她……她可能出去玩了吧,小爱总是这么贪玩的。”你有些底气不足。
  就在这时,兴高采烈的小爱从门外走了进来,“咦?姐姐们都在阿”,不知情的小爱一边笑一边朝你走来。

  “跪下!”师傅一声怒喝将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小爱左顾右盼,不确定说的是自己,因为别说小爱,就连你也从未见过师傅发这么大的火。在你眼光的示意中,小爱懵懵的跪下。
  “到哪去了?”师傅问,你心中一凉。
  “我……我……我只是出去转了转,哪里也没去啊师傅”小爱有些惊慌。
  “你……说谎!”师傅,师傅扬起微微颤抖的手指着小爱,“门规地四十三条--”
  “不经师傅允许不得擅自出门,不得与神族或者人族有任何接触与往来……”小爱被师傅严肃的神情吓坏了,一边背门规一边抽泣,“师傅,小爱知错了……”
  “师傅--”你咚地跪下,想给小爱求情,但是看到师傅痛心的眼神,却再也说不出半句求情的话来,只有默默地跪在小爱身边。

  一阵沉默之后,师傅将一把佩剑咣的丢在小爱面前,缓缓背过身去,冷冷的声音将你和小爱定在原地,“杀了那个男人。”
  小爱瞪大眼睛,几乎不相信这样残忍的的话是从平时最疼她的师傅口中说的,但是师傅的口气中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小爱咬紧下唇,却异常坚定地吐出一个字来,“不--”
  “好、好、好……”师傅的声音痛心却坚定,“拉下去,关起来,直到她想通为止。”
  “师傅--师傅--你不是最疼小爱的么?师傅,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师傅呀----”小爱被几个师妹拖了出去,凄凉的声音仍然远远传来。
  许久,师傅转过身,方才的严厉不再,只是悲伤的拍拍你,“轩儿,随师傅来。”你默默地随师傅走进她的厢房。

  “轩儿,你觉得师傅这么做太残忍了是么?”你不语,师傅轻叹一声,道出这样的一个故事“师傅的师傅,也就是你的师祖,叫紫霞,她曾经对天发过一个誓,如果谁能把她的紫青宝剑拔出鞘,谁就是上天安排给她的意中人,她也因此爱上了一个去西天取经的神仙。后来,你师祖为了帮那个男人拿回一个月光宝盒,甘愿下嫁给又老又丑已有妻室的牛魔王。她一直坚信,上天既然安排那个男人能拔出她的紫青宝剑,那一定是个不平凡的人!她坚信有一天那个男人会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出现,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色的云彩来娶她……”
  “后来呢?”你轻轻地问,为着这个令人动容的爱情故事。
  “后来……后来她只猜中了故事的前半段却料错了结局,那个神仙在她与牛魔王的婚礼当天出现,救了她,同时也抛弃了她……”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不同族的感情永远都只能是一个惨淡结局,”师傅的眼中泛起微微的光。
  “可是师傅,小爱她还是个孩子啊,你不能让她亲手杀死自己喜欢的人,这真的……”
  “很残忍是么?”师傅冷笑,“她若不亲手了断这段孽缘,这段孽缘就会毁了她,师傅这么做,也是为了她好……”
  从师傅厢房出来,呆坐在院子里,慌乱的感觉,想起师傅最后的那段话--你难道没发现小爱因为真气透支已经伤至原神,若不亲手杀了那个男人,用他的阳气补其原神,不出数月,轻则功力尽失、终身体弱,重则原神尽失、魂飞魄散……
  …………

  一日、两日、三日、数日……小爱由哭喊的声音渐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沉默。每天每天,你在  小爱的窗前徘徊,却始终不敢进去看她,你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小爱那双清澈的眼……
  我错了么?不该依着小爱去长安!
  小爱错了么?不该去招惹那个小和尚!
  师傅错了么?不该逼小爱亲手杀了那个人!
  到底是我们有错?还是苍天弄错?
  --你一遍遍地问自己……


  又是一个难眠的夜,走到小爱门前,毫无生气的安静,无由的,你感到恐惧,“打开,我进去看看”,你对看门的师妹说。师妹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给你开了门。
  小爱躺在床上,清瘦的面容、空洞的眼神,你在她床前坐下,轻轻拉过她的手,无言。
  看到你来,她笑了,“姐姐,你终于来看小爱了,小爱以为姐姐和师傅一样都不要小爱了……”
  “傻话”,你心疼,很苍白的笑,“姐姐和师傅永远都是最疼你的,不要怪师傅,她这么做,有她的理由。”
  “小爱没有埋怨师傅”,两行泪水滚落,“小爱只想知道小爱到底做错了什么。”你无语,同样的问题你已经问过自己千回百回。
  “你没有错,谁都没有错,是老天错了”你说。
  “姐姐,小爱求你,”小爱挣扎着下床咚地跪在你的面前,“放我去见小和尚一面,我只想去问他一个问题,问完我便再也不会去见他了,姐姐,小爱求你了……”
  面对如此的哀求,面对如此憔悴的小爱你又怎能忍心说的出一个不字,你要用你的内力帮小爱制一个结界却被她拒绝了,“我就是要小和尚知道我是一个妖,最后一次见他,我不想骗他。”小爱的微笑令你心疼。
  “去吧,这里师姐帮你挡着。”你打晕了看门的师妹,目送小爱飘然而出……
  …………

  月色尚未淡去,小爱悄无声息地推门回来,“姐姐,我回来了。”
  看到小爱毫发未伤的回来,你松了口气,却很奇怪小爱如此异常平静的口气,“看到他了?”你问。
  “看到了”,小爱微笑,靠墙慢慢坐下,月光下小爱一脸苍白,很疲倦的样子。“化生好热闹,和尚们都起来了,很奇怪的围住我,小和尚也在……”
  你开始揪心起来,跪在她身旁,将她轻轻揽在怀里。“我对小和尚说,我是妖,你还会喜欢我么,小和尚似乎很害怕,赶我走,他还说,他从来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我是不是很傻、很傻……”小爱的身体在你怀中微微颤动,你无语,只是紧紧地抱着他。
  小爱将脸埋在你的肩膀,喃喃地说,“师姐,你知道么,我真的好喜欢他,从来都没想过要害他,我只是想在临走之前最后见他一面,可是他为什么连一句好听哪怕是哄我开心的话都吝惜给我呢……”一阵剧咳,你感到怀中的小爱正在渐渐抽离,你大惊,低头看见自己衣衫上殷红的血迹。
  “师姐……帮我转告师傅,小爱很想一直一直陪在她老人家身边,可是现在小爱不得不走了,请她原谅……”小爱的声音渐轻……
  你如雕塑般跪在小爱面前--许久、许久,感觉他的体温从你的怀中一丝丝溜走,你没有哭,轻轻地将小爱抱上床,盖好被子,小心翼翼地擦去他唇边的血渍和两颊的泪痕,拿起桌上的佩剑,你冲出门。
  冲入化生寺,和尚们正在晨练,几个和尚刚要上前阻拦,“你们还不配我拔剑!”你目光凌厉,衣袖轻挥,数根缎带飞出将那几人打出几丈开外,“不相关的人走开,不要逼我血洗化生……”你冷冷说道,一个飞身跃过众人轻轻巧巧地落在大殿之外,所有的人都被你的气势所镇不再上前。
  冲进大殿,你看到几个正在打坐的和尚和惊恐万分的小和尚。
  “小爱死了,”你说。
  “不可能、不可能的,怎么会这样……”小和尚跌坐在地上,喃喃地说。
  你冷笑,“既然爱之,何苦害之!”
  “俄弥陀佛……佛曰心中有佛,看万物皆佛,心中有恨,对万物皆恨……”一个打坐的和尚缓缓起身面对你,“施主莫要一错再错,还是请回吧……”
  一阵眩晕,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人,百千滋味涌上心间,你凄凄一笑,“我生来便是一个妖,何必相信你们这些负心之人崇尚的佛?!”你转向小和尚,慢慢举起手中的剑。
  “这把剑,是师傅要小爱亲手杀你的剑,小爱不忍却被你害死,今天我就要用它手刃了你这个薄情寡义之徒来祭我师妹”说罢一招“天外魔音”长剑出鞘伴着犀利的剑啸直奔小和尚而去……

  剑啸声中只见不觉一招“达摩护法”将剑势引向自己,继而一招“一苇渡江”只是瞬间的功夫便轻轻巧巧地化解了凛冽的剑气,你恼羞成怒,飞身接住剑势已去的长剑淡淡吐出字字杀气--“挡-我-者-死!”突然俯身扬手,一招“水底寻月”,变剑招为刀式自下面上,袭向不觉的胸腹,这一击尽你毕生功力,便是一等一的高手也绝难闪避,然而不觉只是身子微微一例,竟然快疾地躲过你的杀招,你心中暗暗凄凉,自知此仇难报,但手上仍然步步紧逼,不觉亦不还手只是从容拆招,数十招后你已心浮气躁,乱了剑式。
  “施主定然放不下这段恩怨?”不觉问。
  “不能!!!”你歇斯底里,五百年来的委屈与悲伤瞬间爆发,随手一剑刺向不觉,却见不觉微笑着迎向你手中的剑,你大惊,想要收手却已是不及,眼睁睁看着长剑刺进他的胸口,满眼殷红……
  长剑落地,发出“当”的一声悲鸣,你脚下一个踉跄跪在他身旁,“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可以的,为什么你不躲开……”你来不及思考、来不及痛楚地镇在原地。
  不觉微笑,“五百年前我欠你一剑……这,是我的注定……”这句话犹如一把天下最锋利的剑刺入你心中最深的柔处,痛得你无法呼吸。
  “不要--”你伸出颤抖的手拼命却无劳地捂住他的伤口,鲜血却依然汩汩从你指间涌出,“为什么你不躲开?为什么你不躲开!!”你第一次发现,面对死亡你竟是这般的无力。
  不觉的掌心盖上你忙乱的双手,“生死不过只是轮回中的一个瞬间……莫要悲伤,莫要哭--紫轩!”一句紫轩将你定格在他的面前,那一刻,你在这个和尚的身上看到了成宠爱你的眼神,那一刻,你发现自己深深地爱上了眼前的这个和尚……
  …………

  你已忘记自己是如何回到师门的,你只记得那个人的最后一句话:“不应有恨!”
  你只记得自己满身鲜血的冲入师门,扑通一声跪在师傅面前说了一句话:“师傅,轩儿想做人……”

第三世

  怎奈君是风;
  寒冬惨淡淡,
  敲不乱一池碎玉;
  也吹不散离绪万千。
  五百年的修炼只是教你如何永远封印自己的灵力,一旦封印,则永不能解除。然而妖终究是妖,不可能成为一个完完全全的人,你可以像其他人一般的生活,却不可像其他人一半的生子……五百年前师傅这样告诫过她--她叫紫轩,白晶晶门下弟子,曾被一个男人唤作暖暖的狐妖。
  她曾用五百年的时间爱了一个男人
  又用五百年的时间去恨了那个男人
  而如今,她用五百年的时间修炼为人,试图找寻轮回几世之后的那个人……

  出关的那天阳光刺眼,告别了门里的师妹却没有勇气敲开师傅的房门,罢了罢了,她轻叹一声离开师门。
  长安城喧嚣依然,繁华依然,然而仇恨不再,昔日跑前跑后的那个小师妹亦已不再,如今的紫轩,只不过是一个孤单单的一个女人,茫然然的一个灵魂……五百年过去,他轮回在哪里,她不知道;姓谁名谁,她不知道;落脚何处,她亦不知,只知道当初的那种眼神,那抹微笑与故事结束时他安然的表情--喏大的一个长安城,要怎生寻找那个五百年前轮回至今的男人,她突然间没有了方向。
  清风桥上,日出日落,来往行人无数,却依然感觉不到半点那个男人的气息。这是来长安的第多少个日落,她已然记不清了,只记得数日来她走遍长安的每一条路、每一座桥、每一个角落--大雁塔、回春堂、书香斋、化生寺……她甚至开始很虔诚地跪在佛祖面前求,求佛能给她一点那个人的消息。
  又是日落,又是清风桥上,平时的这个时候她都会返回客栈,然而今日,身上盘缠已是所剩无几……
  “姑娘”,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转过身,面前一位衣着华丽却眉间素净的女子,“每天日落你都会站在这里,在等人还是找人?”
  她微微差异,不想在这样大的城市中,还会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面对这样的问题,她不知如何做答,“或许是吧”,她低下头,不禁神色黯然起来,“找一个或许并不存在的人。”
  “姑娘如今落脚何处?”
  沉吟片刻,看那女子关心的神色不似有假,她便如实作答,“暂住客栈。”
  那女子轻叹一声,“数日来姑娘所寻之人似乎也无半点消息,如今世道如此混乱,你一个姑娘家住在客栈也不是一个长久之计,倘若姑娘不嫌弃的话便去我的清风水阁暂住,一来有了落脚之处,二来清风水阁来往者多半都是些达官贵人,或许能多一些寻人的途径。”
  清风水阁----长安城最有名的乐坊,她有些诧异,那女子微微一笑曰,“我叫澜姗,姑娘们都叫我澜姨,姑娘放心,我们清风的女子多数都是些洁身自好的命苦女子,只不过生活所迫或是情感所累,暂时在那里寻一个栖身之所罢了,姑娘若是去了,也绝计不会要求姑娘你做自己不愿之事,倘若姑娘他日找到了所寻之人或是有了可以依托之人随时都可以离开……”

  数月之后,长安城文人雅士中风传城中最大的乐坊----清风水阁中新到一位名唤轻颜的女子,琴技天下无双;更有好事者传言这位女子的容貌也是清丽绝伦世间难寻,只是从未有人有缘得见----那女子每出献艺,都藏身于珠帘之后,一曲终了便径自离去,从不与客人多言半句。
  数月来她已经习惯了清风水阁的日子,在这里,她叫轻颜。除了每日的习琴和奏曲以外,其他的时间里她奔走于长安的街头巷尾,只是依然无法寻得那个男人的半点气息。
  清风水阁座无虚席,但这一切似乎都与她无关。与往日一样,几曲终了,她便携琴而去。回到后厢刚刚坐定,同厢的姐妹红袖便将一盏清茶送到她手中,笑道:“今日程家公子又来捧妹妹的场了。这几日程公子是每场必到,只是身边的姑娘次次不同。这个程公子为人轻浮张扬,像如此这般捧妹妹的场,倒是少见。”
  “那又如何?”她接过红袖手中的茶,不置可否的一笑。
  红袖轻叹,“那又如何?妹妹你刚来不久,还不能体会。或许再过些日子,你就能明白吧。”
  那日,冷雨敲窗,客人稀少,偌大一个望月厅里只有一桌客人,那便是程家少爷程啸天和随同家丁。身边还伴着位女子,据说是星月楼有名的怜香姑娘。轻颜如往日一般坐在珠帘后,抚琴助兴。
  就在这时,突然闯进三五莽汉,当头那个一进门就操着厚重的外地口音叫嚣着:“给爷们来几坛上好的女儿红!”说罢便大喇喇的坐到程啸天对面的那张桌旁。
  清风水阁的侍女不敢怠慢,匆忙将酒菜送上。那带头的大汉一碗酒下肚,猛力一拍桌子,“弹弹弹弹什么琴,谁耐烦听,给大爷我唱个小曲来解解闷!”
  闻听此言,程啸天眉头一紧,似要发作。
  珠帘那边传来轻颜的声音:“几位大爷想必是淋到雨了,心里头不痛快。轻颜平素里都是只弹琴的,今日且为各位破个例,唱上一曲。”
  “好好好,小娘倒是懂事。”带头的大汉抚掌大笑,咣的又是一碗酒下肚,脸上已是通红。
  “相思欲寄无从寄 
  画个圈儿替
  话在圈儿外 
  心在圈儿里
  我密密加圈 
  你需密密知侬意
  单圈儿是我 
  双圈儿是你
  整圈儿是团圆 
  破圈儿是别离
  还有那说不尽的相思 
  把一路圈儿圈到底”

  一曲未完,那大汉突然起身将手中酒碗啪的一声摔碎在地,怒道:“爷花钱是来找乐的,你哭哭啼啼唱的是什么曲儿,唱得爷心中不爽,不如出来陪爷喝几盅。”说罢,便伸手扯向珠帘。
  程啸天心中早已不悦,见那大汉的手抓上珠帘,面色一变,飞去一拳打在那大汉脸上,打的那厮摔出一丈开外,趴在望月厅门口只有哼哼唧唧的份。
  程啸天轻哼一声,顺手抄起一坛酒泼向那大汉,“哪里来的瘪三,竟敢在这里撒野,搅了少爷我的雅兴,还不快滚!”
  程啸天的背影让轻颜心中微微一震,莫非是他!
  其他的几个莽汉见为首的一个照面便被打趴在地,哪里还敢多事,迅速扶起那带头大汉,狼狈离去。
  看着那几人仓皇离去的背影,程啸天掸掸衣襟,转身对着轻颜笑道:“姑娘受惊了。”
  四目相触之下,轻颜手中一紧,琴弦二十五根竟自断了四根,割破指尖,鲜血滴滴滴落瑶琴。
  念了五百年,寻了五百年的那个男人当真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轻颜却乱了方寸。
  程啸天也是心中剧震,满脸不信之色。游遍全城风月场温柔乡,竟从未见过如此清丽的女子。

  自那以后,清风水阁很是清静了几日。轻颜指伤愈后仍旧隔帘奏琴,程啸天依然场场不落,不过再也不曾带来过什么莺莺燕燕。轻颜也很是感激程啸天那日解围的恩德,不时陪之小酌几杯。
  轻颜也曾和程啸天暗示的提及前尘往事,只是程啸天全无半点反应,全然已经忘却了前世种种。

  五月初十,是个黄道吉日。清风水阁大厅里端坐着两个人。下首坐的是长安秦府的管家秦福,上首坐的则是长安有名的恶少,秦府的四少爷--秦琅!澜姨陪着笑,站在这两人面前。戴着面纱的轻颜也侍立于一侧。
  秦福端起茶碗,吹开茶叶,轻轻的啜了口茶。
  “澜老板,我们来的意思你也清楚了。就是为你们阁的轻颜姑娘来的。我们四少爷仰慕轻颜小姐日久,这次特地前来,是想为她赎身。”
  澜姨的面色微微一动,“秦总管莫要弄错了,澜珊的清风水阁乃是个乐坊,并非是勾栏,可没有赎身这回事。”
  “澜老板,不就是几个钱吗。直说了,轻颜姑娘您是多少钱买下的,我们加十倍,还不够吗?我们少爷对轻颜小姐可是日思夜想,半个月下来人都瘦了一圈。这事要是办不好,回去我可不好向我们老爷交代。”
  “秦总管您又错了。轻颜只是到长安寻亲不成寄住在此,她要来要去要走要留,都是她自己的事情,我澜珊插手不得。”
  一直摇着折扇的秦四少爷突然砰的将折扇一合,起身怒喝:
  “澜珊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挑明跟你说吧,本少爷这次来,就是领人的,你放我也是带走,不放我也带走。本来还想给你点赎身钱,你既然不要,那就怪不得我了!给我把轻颜带走!哪个敢拦,我沉他进渭水喂鱼!”
  “且慢!”
  程啸天笑吟吟的出现的门口。
  秦琅的脸色阴晴不定,秦福却已迎了上去。
  “程府今日不是为老夫人做寿吗?程少爷怎有雅兴到此?莫非听闻我家四少爷有喜事,赶来喝一盅喜酒的?”
  把秦福晾到一旁,程啸天径直走到秦琅面前,放声大笑。
  “久闻秦四少爷风流倜傥,今日一见果然名声无虚,连我程啸天的女人,你都敢风流!”
  秦琅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正欲发作,却被秦福拦下。
  “程少爷说轻颜乃是少爷的女人,不知可有名分?”
  “未有,那又如何?”
  “不瞒少爷说,我家少爷为轻颜姑娘茶饭不思,老爷为了此事特地写了张帖子,这次我和少爷带老爷的帖子来清风水阁,乃是来求亲的。”
  “求亲?怎么我觉得像是抢亲呢?”
  秦福阴阴一笑:“程少爷,求亲也好,抢亲也罢,毕竟沾了个亲字。我家少爷这次来,为的是办亲事。程少爷想必不会为了一个没名分的女人,要坏程秦两府的关系吧。再说这事传出去,您程少爷,怕是也不占理吧。”
  “秦总管,你的意思我是明白了。是不是说如果我也给轻颜个名分,秦四少爷就没话说了?”
  “程啸天你----”秦琅怒急,却被秦福死死拉住,“程少爷,为一个戏子……”
  “来人,回府把这件事情告诉老爷知道,另外,备宴席,置新房,今晚我程啸天要迎娶轻颜姑娘进府!”
  “哼!”秦琅恨恨的将折扇摔在地上,拂袖而去。秦福捡起折扇,急急的跟出门去。
  “程少爷,”澜姨上前对程啸天施了一礼,“少爷要娶轻颜的事,看来是没什么转圜余地了。只是轻颜姑娘乃是澜珊带回来的,日子久了,情同母女。她要嫁出去,澜珊有些梯己的话儿想对她说。”
  “你?”程啸天看着澜姨,略略有些迟疑。
  “程少爷,澜珊就带轻颜去后厢说几句话。清风水阁只有正门一扇,轻颜若想跑,除非插翅飞了去。”
  不待程啸天回答,澜姨便拖着呆若木鸡的轻颜赶到后厢,推着轻颜进去,转身便闩了门,打开柜子,掀开底下的暗格。
  “轻颜,从这里出去,就是城外。澜姨在长安多年,也识得几个朝中官宦,你放心,就算得罪了程家,清风水阁也不会就此毁了。你至今尚未寻得所寻之人,入了程家也只能为小,做个六房,侯门深似海,这一辈子就没了指望。这些银子带着,你跑,跑的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长安了!”说罢,将一包碎银塞入轻颜手中。轻颜不接,只是怔怔的看着澜姨。
  “傻丫头,你怎么还不跑!再不跑就来不及了,要是被追上,就什么都完了!”
  “澜姨,我……嫁他。”
  “轻颜!傻丫头,你还怕连累澜姨不成?”
  轻颜轻轻的摇了摇头,“澜姨,或许你不能了解,只是我……好象已经找到那个人了。”

  程老爷听闻自己最宠爱的小儿子要娶个戏子,勃然大怒,却拗不过自小说一不二的啸天。喜事办的很简单,也没有什么客人。轻颜却毫不在意,不管他轮回之后变成怎样,不管他是否记得前生往世的种种片段,既然找到了他,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转眼间轻颜嫁进程府,已经快一年了。日子依旧平平淡淡的过着。程啸天仍然每日在外面花天酒地,每每回家,便只去轻颜的厢房。其他被冷落的妻妾们开始敌视轻颜,编排她的不是,刁难她甚至诋毁她,轻颜却只是淡淡一笑。能常常见到自己寻了五百年的人,这还不够吗。
  这段时间程老爷的脸上开始有了喜色。自己小儿子的六房轻颜有喜了。这个轻颜虽然是戏子出身,倒也识文知礼。既然可以给他程家延续香火,也就好不管出身那回事了。程府上下对轻颜也是呵护有加,啸天在家的日子,也较平时多了不少。
  只是一个人的时候,轻颜总会想起下山前师傅的嘱咐……
  “你可以永远封印自己的灵力,然而妖终究是妖,不可能成为一个完完全全的人。你可以像其他人一般的生活,却不可像其他人一般的生子……”
  那一天,程府上下热闹非常,程啸天在轻颜的房门外焦急的踱来踱去。

  “妖怪!”接生婆凄厉的惨叫从门中传出。门外的程啸天闻言变色,不顾一切的转身推门,冲进房内。吓傻了的接生婆怀里抱着个粉白可爱的孩子,只是那孩子的身后,竟带着一条……白色狐尾
  轻颜忍着剧痛,用残存的最后一丝力气抬头,只看见她的孩子从接生婆的手中滑落,重重的……摔在地上……
  孩子……

  轻颜醒来时,被紧紧困在一个竹笼之中。笼子的下面,是滔滔渭水。她望向河岸,程府上下和长安的不少闲人,都站在岸边,指指戳戳。
  “妖怪!”
  “淹死她,淹死她!”
  “败坏门风的妖女,当真死有余辜!”
  人群中寻不见程啸天,轻颜胸中那一缕婉转千年的情丝,化作了滔天恨意。
  “你们!”轻颜惨笑着,
  “我诅咒你们!诅咒你们程家世世代代男为奴,女为娼,生生世世,不得善终!!!”
  在河水浸没双睛的一刹那,轻颜看见了她的男人,写满无奈的脸。她知道他是爱她的,只是他的爱--如此苍白无力。
  长安城清风桥,相传夜间时常会有个白衣女子伫立桥上。众人猜测是轻颜的怨气所化。程府也曾请过几个法师来做法试图消解,可是无一例外的每个法师最后都是垂头丧气而去。最后程府请到了恰在长安做客的金山寺法明长老。
  法明长老在清风桥上走了两个来回,长叹一声。“这位轻颜姑娘的怨气,也不知道累积了几世。如今来看,乃是无法消解的了。”
  程府管家匆忙问道:“大师云此怨气无法消解,不知可有何良策可求辟邪?”
  长老摇了摇头,径自走了,只丢下一脸愕然的程府管家独自立在清风桥头。

  夜晚,一个白衣女子站在清风桥头,问每一个路过的人,
  “一个妖爱上一个人,错了吗。”
  “错了,那么错在哪里,凭什么妖和人不可以相爱?”
  “没错,那么为什么我会,是这样下场。”
  十四年了。她天天在清风桥上寻人问,只为问一个答案。
  十四年了,她还没有问出那结果。敢于夜间行走在清风桥上的人,也越来越少。
  直到这一天,一个盲眼的小姑娘拄着拐杖经过清风桥。轻颜正拦住那小姑娘欲问,却如被电击,呆立当场。
  那小姑娘的眉目,俨然便是一千五百年前……紫轩的模样。
  “姑娘,你叫什么。”
  盲眼的小姑娘,哪里知道自己面前立的,乃是长安城人人闻之色变的轻颜魂魄。
  “我姓程,
  我叫程若颜。”
  程若颜这个名字将她定在原地。她已不记得自己问过些什么,若颜的回答却如同利刃字字刺在她心上。
  “爹很疼我,爹说他做了对不起娘的事,所以若颜才会一出生就见不到娘。”
  “若颜还小的时候,家中闹鬼,大娘病死了,三娘和五娘跑了,四娘失足跌进了渭水。”
  “爷爷说若颜是不祥之人,要赶若颜出门去,是爹拦了下来。”
  “五年前爷爷丢了官,前年病死了。伯伯叔叔们都搬走了,住在家里的,只剩下爹和若颜了。”
  …………
  小姑娘拄着拐杖走进程府,轻颜无声的缀在其后,飘进程府破败的门楼。
  十四年。不知是巧合还是必然,她临死的诅咒应了验。原本奢华的程府早已残破不堪,院落里杂草丛生。偌大一个程府,竟没有人声。
  那真的是自己十四年不见的男人吗。那真的是十四年前风流倜傥顾盼间神采飞扬的程啸天吗。
  在那间她十四年前居住的房子里,那个男人独自坐在墙角,目光呆滞,表情茫然,只是定定的对着墙上一幅画像看。微弱的声音从他蠕动的嘴角传出,却如声声巨雷敲打在轻颜心头。
  “轻颜,……轻颜……”
  轻颜呆立半晌后惨叫一声,转身奔出。
  她恨了十四年,诅咒了十四年,最后诅咒的,原来是她自己。
  她想哭,可是鬼魂,是没有眼泪的。
  轻颜,不,是紫轩的魂魄,跪在眼睛湖旁祈求上苍,
  不管要苦修多久,轮回几世,
  轩儿只想赎清自己的罪孽……
  轩儿想要……转世为人!!

最终回

  紫竹清轩隔乱尘,
  瑶琴弄韵伴冰轮。
  玉楼十二春深处,
  思静知弦断梦晨。

  我叫暖暖,不知何时开始,梦中总是反复出现一泓湖水和一个女子的容颜……或是冥冥中的牵引,我前往皖南一个名叫云里的小镇,据说当地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说云里的风调雨顺,全是因着一块甚有灵气的石头,当地居民称之为--祈愿石。
  到达云里,已近黄昏,暮色中的小镇依山傍水,甚是清秀。借住在一户姓周的人家。放下背包,主人家的女儿小月便很热情的迎了上来,好奇的绕着我转了几个圈圈之后便姐姐长姐姐短的叫了起来。
晚上,小月坚持要和我同住,兴高采烈的问这问那。可是孩子终究是孩子,不多一会她便酣然入梦。
  第二天一清早,小月便拉着我来到祈愿湖旁。
  “姐姐你看,那就是祈愿湖!湖边那块大石头,就是祈愿石!”
  清晨薄雾中依稀出现一片湖水。湖边伫立着一块饱经沧桑的巨石,满是岁月刻画的痕迹。每到风过,便发出呜呜的悲鸣。前生的种种,突然在我眼前浮现。
  原来如此。

  眼睛湖
  轩儿回来了。
  “小月,如果姐姐告诉你,这块祈愿石的前身是个妖,你还会如此的相信她吗?你,或者村里人,会不会因为她是妖而讨厌她,害怕她?”
  小月眼中一片纯真:“妖?就算它是妖,也是个一个善妖啊。为什么要讨厌她,又为什么要怕她呢?”
  我望着湖边祈愿石,心中一片释然。该放下的,便就此放下吧。
  别了小月,我背起行囊离开了云里小镇。我知道冥冥中有个人同我一样,在寻找着对方的消息。

后记

  故事的思路一开始是十分明了的,只是动笔之后却发现当真要把我所想表达的东西完完全全的表达清楚是一件相当辛苦的事情,头绪很多,铺张开来太过繁琐,于是写写停停便是一年--至今我仍不能确定是否已将自己的所想阐述清楚,不得不再费些笔墨在后记中稍作补充。

  如果说第一世的感情是懵懂的爱情,那么第二世便是一种无奈的爱情。辗转到第三世的轻颜,只因那个男人是轮回转世后的他,不管他是否记得前世,不管他已经是什么样子就义无返顾的去爱他。因此三世我换了三种人称,从一开始的我到第三世的她,只为表达文中的紫轩在几个轮回的五百年中早已遗失了最初的爱情。只是因为爱着便执著的爱下去----这种爱情,是盲目的爱情。

  游笔至此已是满心疲惫,不管故事写的如何,至少了却了一个心结,就这样吧#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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