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PC篇:包打听&陈妈妈 NPC篇:店小二
NPC篇:赌徒 NPC篇:超级巫医
景物篇:雨画师

(持续更新中,敬请期待!)

陈妈妈:

我有一百两一杯的酒,二百五的故事你有没有?

NPC篇:包打听&陈妈妈

1.

夜幕降临,包打听刚到档口竖起招牌,一个绰约的身影便从远处摇曳了过来,她提起裙摆露出一只荷绿色的锦履,风情万种的跨进了门。

看到她脸上蒙的面纱,包打听在心里哦了一声,原来是位章台美人。

“美人来此为何事?”

包打听拂净一张板凳刚要坐下,美人却不客气的捷足先登。

她翘起脚,又露出那只荷绿的鞋尖,“我向你打听一个人。”

这位勾栏美人要打听的,是长安的一个布料商人。

两年前,他不打招呼就关了商铺,带着伙计不知去向,至今没有消息。

“你只要告诉我他是死是活就行。”美人脸上佯装淡定,手指却不经意的摩挲起衣角。

包打听含蓄的笑了笑,从桌下捧出一个貔貅模样的铜盆,美人也不含糊,从袖口里摸出一个鼓囊囊的钱袋朝里一丢,钱袋刚落入铜盆就像陷入泥沼地里一样没了踪迹。

“此人尚存于世。”

一问一答一交易,三界包打听的生意从来不拖泥带水。

闻此,美人神情一动,看不出是喜是怒,她站起身来刚要离去,包打听的声音却又在身后响起。

“你打听的这个人,已经在异域娶妻生子,过得幸福美满,不知美人与他有何纠葛?”

美人微微侧过身子睥睨了他一眼,

“别屁话多。“

2.

美人回到留香阁,踩在凳子上一把扯掉脸上的面纱,拿起桌上的酒壶猛灌了两口。

酒水在她的脸上肆虐,她抬起袖子胡乱抹了一把,怒气却没被抹去一丝半点。

娶妻生子?幸福美满?

呵,男人!

有喝醉酒的公子不识趣的想来撩她一把,被几个明眼的美人半推半就的架走了,“公子看好了,那位是老板娘。”

周边几个客人听闻,也不由得朝这边多看了几眼。

着水烟纱衣的那女子,杨柳细腰,丰韵娉婷,未施粉黛已然美艳绝伦,这这这,这是老板娘?

有公子壮着胆子想去敬一杯酒,被一位在留香阁混迹多年的客人拦下了。

“少年郎,奉劝你一句,上一个这个样做的人已经消失两年了。”老客眯起眼故作深奥。

烟花之地,寻欢作乐之人个个纸醉金迷,角落里却有一个眼眸萧条的女子,一杯一杯的自斟自饮,喝到醉眼朦胧,她仿佛在人群中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伸手,却又碎成了眼里混沌的光斑……

3.

守了半夜也没有生意,眼看天将要明,包打听关了铺子准备回家,一回头被一个鬼魂吓了一跳。

是商人的鬼魂。

“兄弟,答应你的冥币已经在地府给你存好了,就等你两腿一蹬。”商人看着包打听一脸真挚。后者呸了一口,落了锁。

“你说你,非叫我加上那么一句,平白无故讨来一声骂。”

包打听斟了两杯酒,一杯给自己,一杯倒在地上敬商人。

“我怕她不死心。”鬼魂叹了一口气。

包打听撇了撇嘴,从袖口里掏出一个钱袋丢在桌上,是今日那位美人给的打听费。

鬼魂见了,嘶了一声,“这个一毛不拔,竟然愿意为我花这么多钱,要了命了,太性感了。”

包打听不知道是哪里性感戳到了鬼魂的点,只见他捂着胸口一脸陶醉。

“酒再不喝要干了。”包打听朝地上努了努嘴,月光已经将那一小杯酒晒干了大半。

鬼魂蹲过去,一口吸干了酒的精气,下一瞬便抱着包打听的大腿流耗子尿。

“呜呜呜,我想她。”

4.

商人是个正经商人,从未去过风月场所,去留香阁那天是头一回,被金主拉着去陪乐。

那日,他一杯酒下肚眼里就冒小心心了,同行人问他可有看上的美人,他一转头,便相中了角落里素颜朝天的那位。

她跟外面那些妖艳贱货好不一样,一看就是个老实人。

“美人,大爷十两银子买你喝一杯酒,你看可好?”一个喝醉酒的公子打着踉跄在她身边坐下。

美人自顾自的看着话本子,并未理他。

但这位公子开了个头,一些原本不敢冒犯的客人也陆陆续续的围了过来。

“美人,我出二十两!”

“我出四十两!”

叫价声此起彼伏,美人却依旧不为所动,大家都看起了热闹。

“我出一百两!”商人一急,站上桌子大声喊道。

终于,美人眼神一动,起身了。

她拿来一坛酒,又叫人取来十个杯子排成一列,一手勾住酒坛边走边倒,不一会儿,十个酒杯都装得满当。

美人拿了支筷子将头发盘在脑后,饶有兴致的看向商人,“一杯酒一百两?”

商人还没来得及回应,美人便一只光脚踩上了凳子,原来她一直赤着脚。

只见她端起一杯酒一仰头便一饮而尽,刚放下前一个酒杯,后一个酒杯又端上了手。

哐,哐,哐,不消一会儿,桌上的酒杯都见了底。

美人抹干净嘴,朝商人勾勾手指,不料想站在桌上那人打了个酒气嗝,猝不及防的晕了过去。

“怪不得人家找了你两年,原来你还欠人钱。”包打听恍然大悟。

商人的鬼魂呸了一口,“我给你存了一万两冥币,你看我是差钱的人吗,就等你两腿一蹬……”

包打听连忙给他倒了杯酒让他打住。

商人又喝了一杯酒,坐在地上叹了口气,重新陷入了回忆。

5.

第二日他宿醉醒来送去一千两,才听到别人叫她妈妈。

大意了。

但爱情总是来得这么突然,商人回去之后不知怎么脑子里日思夜想都是她,看饭碗像她,看西瓜像她,看那月亮也像她。

商人变成鬼魂也不解,为什么后来与她说起此事竟被赏了一巴掌,老板娘仰天长叹,男人啊!

第二日夜幕刚降临,商人二话不说扛上银子直奔青楼。

“今天赚得少,就喝一杯吧。”

商人恭恭敬敬的将一百两银子放在桌上,又亲自为她斟了一杯酒。

他寻思好了,若那日盈利得多,就请她喝十杯!盈利得少,就喝一杯意思一下。

但老板娘似乎不怎么精明,无论他带多少钱来,每每都与他喝到打烊。

日出东方,天刚光亮,故事还未说完商人的鬼魂就凭空消散了。

6.

老板娘一夜未睡,天一亮就简单收拾了包袱直奔三界包打听。

她怒气冲冲的踢开门,刚要躺下的包打听被他从床上揪了起来。

“哪个异域!”

包打听一脸迷茫。

“那个杀千刀的!在哪个异域!”她把钱袋丢到貔貅铜盆里一拍桌子。

7.

商人曾问过她,为何无论春夏秋冬她总是一双赤脚?她轻描淡写的说自己脚太大了,自小就不好买鞋,干脆不穿。

那会儿秋夜渐凉,商人突然抱她上桌,将她的脚捂在怀里,过了几日,黑着眼圈带来一双荷绿的锦履。

“你穿穿,绝对合适,那日我悄悄记下了你脚的形状照着做的!”商人傻笑着。

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的话却被认真他记下了,老板娘一愣。

她接过鞋子细细的看着。鞋身的布料荷绿中混织着银丝,鞋尖上镶着点翠的碧玉,鞋底软和,鞋口也开得阔,是市面上难看到的样式。

他是用了心思的。

她蹭了蹭眼角,偏过头去穿上鞋,轻轻说了一句,

“变态。”

无论他在哪儿,她总要见他最后一面!破镜重圆也好,打破砂锅也好,她只想再见他一面……

5.

“昨晚说到哪儿了?”

夜幕降临,商人的鬼魂又冒了出来。

包打听哦了一声,说了今日留香阁老板娘来的事,“她死缠烂打,我实在没法就随口说了一个地儿,等她找不到你,自然就回来了。”

“你说了哪儿?”

包打听想了想,“说的傲来国,这会儿应该快到了。”

“傲来国?”商人瞪大了眼睛,“你你你!等你两腿一蹬看我怎么收拾你!”他撂下一句便如风一样刮了出去。

要去傲来国就必定要经过东海湾,那是片常年雷鸣电闪的海域,也是他当年的葬身之处!

6.

认识老板娘的第三个年头,商人下决心了,要将她娶回家。

他思来想去了好几日,究竟拿什么当聘礼好,恰好得知了傲来国近日要开一个竞标大会,标的是一个难得的法宝——落宝金钱。

商人捏着拳头在手心里一捶,对头,她最喜欢的是钱!

于是,他连夜关了档口,租了一艘客船直奔傲来国。

船夫是个海上老手,去的一路上有惊无险,但回来时船夫却不见了,商人又赶着求亲,只有自己驾船使舵。

也就是在那个风暴交加的夜里,他随着沉船一同永远埋在了深海。

 

7.

等商人的鬼魂赶到东海湾,果然出事了。

早就该到达傲来国的那艘客船在海上没了踪迹,空余一个飘零的旗帜和几点残骸。

他二话不说一头扎进海里,在暗黑无边的海水中寻了许久,终于找到了已经不省人事的老板娘。

他试着靠近她的胸口听了听,已经没有了心跳!正惶恐之际,身后却穿来一句熟悉的嗔骂。

 “杀千刀的!”

老板娘如今也是一缕魂魄,自然看得见商人的鬼魂,她又喜又怨,千言万语化作了这么一句。

她奔向商人怀里,却被商人一个转身狠狠按回了身体。他从未如此粗暴对过她。

“魂魄一离身你就真死了!”他朝对面的女人吼了一句。

“答应我,要记住我,也要好好活下去。”

鬼魂的眼泪是如烟的,一缕灰烟从商人的脸上荡漾开来,顺着主人朝心爱之人吻去的唇飘散……

8.

老板娘再一睁眼,已经躺在了包打听开回长安的船上。

“他说你最爱钱,叫我把你给的打听费还给你,但我又包了这艘船来救你,咱们就两清了啊。”包打听抱着酒葫芦风轻云淡,一点没有撒谎的羞愧。

老板娘沉默许久,终于问出口,“他怎么样了?”

“他?哦,你说他的鬼魂?“包打听拔出酒葫芦的塞子。

“留在东海啦,待在自己的殒命之所才不容易消散。”

包打听打开了酒葫芦,却也不喝,在身边倒了一淌。

店小二:

这长安里没有我不知道的消息,除了你……

NPC篇:店小二

大小姐今儿的心情格外的好。

苍穹如碧映着十里繁华长街,三月春风吹来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人潮汹涌,很是热闹。

大小姐在街角处驻足,抬眼,看了看头上的招牌。

晨光中,她露出了和善的微笑。

红色罗裙的一角被撩起,雕花木门被十分利落且粗暴地踹开,木屑纷飞中,大小姐恰与斜前方正擦着桌椅板凳的店小二打了个照面。

细长眉毛,白净面皮,大小姐愣了愣,心道真实的江湖真是不寻常,竟连个店小二都长得这般清秀。

大小姐是长安首富的闺女,从小锦衣玉食的养大,本该十指不沾阳春水,弹琴绣花败家产,却被一本武侠小说引入了不归路,从此眼里梦里,心心念念都是快意江湖,做一个除暴安良的侠客。

而除暴安良的第一步……

大小姐凝眸沉思许久,得出了结论:先找一个靠谱的店小二。

根据武侠小说的经典定律,酒楼内的店小二一定是熟练掌握八卦技能,消息灵通的人才,只要一锭银子,你便能得知强盗的准确位置,获取宝图,成为一代大侠,由此走上人生巅峰。

大小姐清了清嗓子,正欲开口,却见店小二只是轻轻扫了她一眼,手中的白布晃了晃,又重新贴上桌椅,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喂。”大小姐喊住了他,“你是这家店的小二?”

少年点了点头,面色波澜不惊。

大小姐很不解,不解中又带了点失落:“你不觉得我这个出场,很棒吗?”

“……还好。”

长安酒楼是个神奇的地方,长年被各类江湖人士所宠爱,那扇颇为气派的大门,在这半个月里已经被踹了十来次,能坚挺到现在实属不易。

身为店里头唯一的小二,少年也从一开始的惊恐,成了如今见怪不怪的淡然——

“方寸山的少掌门砸坏紫檀八角桌两张?拎去后头赔钱。”

“五庄观的大弟子摔了八个雕花青瓷碗?拎去后头赔钱。”

“凌波城的龙太子……”

“你懂了吧,江湖是一个很危险的地方。”店小二揉揉太阳穴,为自己的悲惨回忆做了个总结,“他们每天打打杀杀,一言不合就要打上一架,你还是……”

店小二说不下去了,面前的红衣姑娘已经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腕,面色酡红,亮晶晶的一双眼似天上的星子,闪着某种名为兴奋的光芒。

店小二心里咯噔一声,知道事情要不好了

正午十分,日光正盛,以往这个时间点已经传来激烈打砸声的长安酒楼,今日却格外的安静。

一男一女,蓝衣红裙,在酒楼内对峙着。

良久,店小二转了转眼珠子,挑眉道:“你要我告诉你消息也不是不成,但我不能白告诉你吧?”

大小姐:“你说。”

一只右手巍巍颤颤地伸出,掌心立起,五个指头在虚空中微颤,店小二板起脸,咬牙道:“五百两银子。”

此言一出,空气寂静。

店小二长舒一口气,正欲将手缩回,掌心却多了张薄薄的纸银票

“说吧。”大小姐将剩下的一沓银票收回包袱内,兴致勃勃地看向店小二,语气带着一二感慨,“贵是贵了点,还好我带足了银子。”

……娘的,忘了她爹是长安首富。

纵使心中如何悔恨,话已出口,店小二只得硬着头皮拿出地图,为大小姐指路:“你往城外走去,西出五十里有座花果山,在山中的这里那里就有一伙为非作歹的强盗。”

大小姐不解:“这里那里究竟是哪里?”

“你去了就知道。”店小二无力地挥挥手,看着大小姐迈过门槛的身影,忍不住长长一叹。

长安个很奇妙的地方,有千金小姐离家出走,花果山除暴安良,也有落魄侠客隐姓埋名,酒楼里卖身偿债。

是的,店小二是个侠客。

确切来说,是个很穷的侠客,店小二虽是大唐官府的弟子,侠名传遍半个长安城,却不幸一贫如洗,更不幸的是,半个月前他在长安酒楼愉快地喝酒吃肉时,被卷入了一场斗殴事件中。

江湖中人的确是一言不合就开打,但打完后也得赔钱,店小二一手拎着被自己揍到昏迷的壮汉,一手在钱袋里摸索着,摸了半天后,只得留下两滴男儿泪,对着面前的残桌断椅、满地碎片屈服了。

打了半个月的杂后,店小二被带到了首富面前,在金钱的诱惑下,接受了首富的委托——打消大小姐闯荡江湖的可怕念头。

店小二以为这是十分容易的一件事情,奈何被贫穷限制了想象力的他没料到大小姐并不将五百两银子放在眼里,随手就是轻飘飘一张银票,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店小二瑟瑟发抖,心想还好自己准备了后招。

日光透过镂空雕花的窗子打在包金吞银的刀鞘上,光华流转间长刀已然出鞘,蓝衣少年脚步轻移,一个灵巧的翻身,跃出了窗子。

大小姐气喘吁吁地爬上半山腰时,店小二恰好换完衣服,一身强盗打扮,黑色面巾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桃花眼。

风入山林,吹动满山翠碧,也吹来一阵清香,店小二回过头,瞧见大小姐鬓云微乱,正以剑撑地,气息都不大稳当。

胸口那处有些发热,心跳得格外快,店小二握着刀想了想,约摸是自己头一回做强盗,没有什么经验,这才如此紧张。

店小二回想了一下强盗们的经典台词,结结巴巴地开口:“此树是我……”

话音未落,那袭红衣已飘至身旁,店小二下意识一个抬手,便瞧着那袭红衣又轻飘飘落下,。好在他眼疾手快,伸手便将人捞了个满怀。

店小二大概理解,为什么首富不让大小姐去闯荡江湖了。

这功夫,妥妥是送人头的节奏。

长叹一声,店小二扯掉面巾,背起已经昏迷的大小姐,一步一步超山下走去。

把大小姐送回家中,他这回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天边暮霭流过,西斜落日将二人影子拉得越来越长,店小二喘了口气,只觉得背上温软的躯体越来越重,自己的脚步却越来越轻。

莫不是她太重了?

店小二在心中思索着,下一次见面一定要提醒大小姐,减肥对于姑娘,是比闯荡江湖更重要的大事。

但,大概不会有下次了吧。

不远处是高大城墙,困着繁华喧闹的长安,店小二摸了摸鼻子,没发觉自个笑得有一丝勉强。

店小二没想到有生之年,自己还会扮第二次强盗。

那日他收拾好行李,长刀在侧,正准备再次闯荡江湖,却被一袭红裙挡了路。

店小二默默将刀往身后收了收,心中感慨,大小姐武功不行,离家出走的技术倒是一流。

五百两银票被递至面前,大小姐脸色苍白,神情憔悴:“买个消息。”

“上回那个强盗太厉害。”大小姐握着长剑,有些扭捏,“你这回挑个武功差点的。”

店小二想开口劝劝大小姐,对上那双被春水润过的眼睛,却什么话也说不出了,只剩轻轻巧巧两个字:“成吧。”

长安城外有高山十万,里头不知藏着多少妖邪鬼神,若是大小姐冒冒失失地闯进,必定要吃上一番苦头。

江湖艰险,他哄她一回又如何。

第二次扮强盗的店小二有了经验,没再把人揍飞,只是点了对方的睡穴,快速结束了战斗。

四月的深山里桃花开得正好,风一吹便有细碎花瓣绕着人打转,大小姐在树荫下沉沉睡着,店小二蹲在一旁,思考着这回应该用什么方式将人运回家中。

有片飞红落下,正巧打在大小姐白嫩的额头上,店小二心中一惊,瞧见那长长的睫毛抖了抖。

只是抖了抖,又归于平静。

大小姐没醒来。

店小二长舒一口气,待发觉自己已经干脆利落地又蒙上了面巾,且蹿上了树后,心中又是咯噔一声。

江湖有千难万险,情字一关最是难过。

店小二知道这一回,自己估计是真的要完蛋了。

待到店小二领着大小姐将长安城外的名片大川都逛了个遍,满山粉红也凋成了翠碧,幽静山道上只余叮咚雨声。

店小二背着大小姐,一脚深一脚浅地踏过丛生野草。

这场山雨来得猝不及防,一刻钟前,店小二第二十八次将大小姐放倒,美人睡颜如花,他正捂着胸口欣赏,冷不防天边一道惊雷。

店小二赶忙背起大小姐,脚下生风一般地施展轻功,却躲不过被淋得透心凉的命运。

一阵山风划刮过,水滴顺着湿漉漉的黑发滑落,店小二忍不住打了个巨大的喷嚏,却难得的,由这个喷嚏开了窍。

他少年侠士,仍然抵不过山风阴冷,何况是大小姐这般娇弱的姑娘。

店小二觉得自己当真是温柔体贴,长安城第一良人。

他脱下粗布外衫,轻轻地裹住大小姐的身子。

冰凉手指贴上皮肤的那一顺,大小姐瑟缩了一下,随后,紧皱的眉头却舒展开来。

店小二的心尖也舒展开了,他拢了拢白色里衣的领口,迷迷糊糊地思考,要不要把这件衣服也给大小姐批上,自己赤膊上阵展示一番江湖男儿的豪气。

三日后,店小二很为自己选择了否定的回答而庆幸。

四个大小姐直挺挺地站在身前,店小二晃了晃脑袋,发现数量并未减少后,得出了自己染上风寒这个结论。

店小二决定无论待会大小姐说了什么,这单生意都不能做。

五百两一张的银票很薄,他全都压在枕头下,等着某一日大小姐打消闯荡江湖的念头,便全数归还,从此再无瓜葛。

他是落魄侠客,她是富家千金,注定有朝一日江湖不再见,五百两一条的消息,像两人间特殊的约定,留在心底当个念想也好。

一秒化身忧郁少年的店小二有些感伤,抬头却看见大小姐的表情比他还要忧郁几分。

店小二有些惶恐,正想开口却被抢了先,大小姐声音低沉,似裹着风雨: “你可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店小二愣了愣,有一丝迷茫,他思考良久,小心翼翼道:“今儿打烊,不卖消息,你要不也回去歇两天……”

风声袭来,店小二眼神一凛,眼前的金星还未散去,藏在桌下的长刀却已经悍然出鞘,刀光森寒,蓝布粗衫应声而破。

等等……

店小二看着地上的碎布,大小姐冷淡的神情,手中长刀咚的一声,掉落在地。

店小二逃了,十分利落地翻窗而过,像以往的每一次一般。

长街喧闹,店小二失魂落魄地走在街边,直到与人撞了个满怀,才猛的惊醒。

“对不住,实在对不住……”

店小二苦笑着道歉,耷拉着脖子绕过对方,却被拉住了衣领。

店小二愣住,觉得面前的中年人有些眼熟,多看了两眼才想起,这便是心上人的中年发福版,大小姐的亲爹,长安城的首富。

首富很是亲切,目光中带着一丝热忱,“我没事,倒是你跟我女儿的事情怎么样了?”

店小二懵了懵,直到首富絮絮叨叨地念完了事件全过程才反应过来,撒开腿便往长安酒楼的方向跑。

“啊,居然真的不知道。”首富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在心底为自己的女儿默哀了两秒:“蠢了点啊。”

谁家姑娘每回被强盗打晕,不劫财也不劫色,反而大老远地将人扔回后院???

首富眯着眼睛叹了口气。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他也不是没有过鲜衣怒马的少年时,拿了把破剑便想踏上江湖这条不归路,但偏偏天大地大,却让他在长安城遇见了一个姑娘,又让他有了大小姐。

江湖浪涌,淹死了一个无名侠客,也造就了大名鼎鼎的长安城首富。

饭菜的香味顺着掀开的酒帘涌进长街,首富吸了吸鼻子,猛然想起自家夫人似乎炖了他最爱的莲藕排骨汤,现在回去应该刚好赶上出锅。

至于大小姐么……

首富笑了笑,脚步一转往首富府的方向走去。

女大不中留,且随她去吧。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店小二约了大小姐在花果山相会。

单身青年男女在这样的场合相聚,很容易便让人想起幽会二字,但店小二当真只是单纯地想表个白而已。

表白前,店小二表示有必要解答一下心底的疑惑。

“你怎么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虽说他的帅气与机智的确不是一个店小二所能具备的,但大小姐一眼靠破,也是让人稀奇。

大小姐:“我问我爹的。”

“……哦。”

大小姐扑哧地笑出了声:“骗你的。”

白皙纤长的指尖轻点眼角,大小姐眨了眨眼睛:“我一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了。”

山风清亮,店小二却觉得自己的脸,腾地热了起来,周遭的一切都模糊起来,竟连声音,也听不真切。

“其实我……”店小二咽了口唾沫,一抹红色逐渐爬上脸颊,在看见大小姐意味深长的笑容后,那抹红色逐渐蔓延至脖子,隐隐有继续扩大的趋势。

店小二鼓足勇气:“其实我……”

其实我喜欢你,江湖艰险,我想哄你许多回。

虫声嘶鸣,店小二消了声音,抿起嘴。

大小姐有些不明所以,却被人猛地推了一把,踉跄着往后推了两步。

“跑!”

店小二惊恐地看向山林深处,怒吼声里带着惊恐。

长安酒楼里有个店小二,被众多江湖侠士所嫌弃。

确切地说,是被众多贫穷的江湖侠士所嫌弃。

但店小二本人毫不在意,只是将肩上的白抹布往桌上一拍:“五百两银子一条消息,爱听不听。”

长安城只有他一人知道强盗在哪,五百两银子一条消息,也还是有人趋之若鹜。

“小二哥,你是怎么知道的?”有少年侠客打探完消息,好奇多问了一句。

得到的却只有懒洋洋的回答:“不记得了。”

侠客只得怏怏地走了,留下店小二一人对着手臂上的伤痕发呆。

店小二觉得自己一定是个有故事的店小二,虽然他的确全然不记得了。

但他枕头下压着的一叠银票,随便一数都有几万两了,总不能是偷了隔条街的长安首富家吧。

……还真有可能。

店小二摸着伤痕想了想,那个有些消瘦的长安城首富,回回从门口路过,瞧着他都是一副苦大仇深,恨不得砍上十几刀的表情。

奇怪的是,对方也没有真下手,明明他不过是个不会武功的店小二。

仿佛有人在冥冥中保护着他一般。

就像午夜梦回时模模糊糊看到的那些残影,穿红裙的姑娘在漫天杀伐声中小跑着向他走近,明明武功不如他,却一次又一次地冲向那伙强盗,最后甚至替他挡下了致命的一刀。

这大概是他的梦里江湖吧,葬在花果山的某个角落。然而梦醒之后,他只是一个什么都记不得店小二,在长安酒楼里,卖着五百两银子的一条消息,等着某个人前来。

赌徒:

每个赌徒都想寻找着胜利

却从没想过

所谓的胜利仍是一场失败

NPC篇:赌徒

一、

“不太对,这个情况不太对。”

赌徒晃了晃头,他眼前的画面又一次开始迷离了起来,远处鼻头长了颗大痣的赌坊老板看着拥堵的客人正双眼放光,正前方满面油光的赌客正唾沫横飞,还有眼前正不断摇晃着的充斥着欲望的骰子,这些在他的眼前都不真实了起来。

赌徒甩了自己一巴掌,才从迷离中回过神来,而此时骰子正将要停下来。

“六,六,六。”赌徒突然大声喊道。

旁边的其他赌客们闻言后一脸诧异的看着赌徒:这别是个傻子吧?

骰子终于停下,果真是停在六点。

赌徒一脸欣喜:太好了,果然是六。

旁边的赌客摇了摇头:看来真是个傻子。

赌客顿了顿:否则,哪有自己押小,还疯狂想出六的?

二、

赌徒最近的生活很不对劲。

每一次赌局,他都能精准的意识到对方的骰子将会摇出什么点子和自己将会摇出什么点子,而且,每一次他都会输掉;每一次和朋友间的对话,他都能预料到对方大概将要说些什么。

简单的说,就是他做每一件事的时候,都有一种似曾相识,仿佛经历过很多次了的感觉一般。甚至包括自己难得的去一次地下最贵的酒楼买醉,他都有一种熟悉感,可那酒楼这么贵,他分明是第一次来呀,想常来也来不起呀。

赌徒最开始以为这些事情是错觉,但后来这样诡异的事情越来越多,他就很难这么认为了,错觉经历的多了也就变成对觉了呀,他的脑海中开始冒出一个新的想法,一个恐怖的,骇人听闻的,让他自己也不敢相信的想法,那就是:他的生命其实一直在重复着,轮回着这些发生的一切的事情。

终于,在赌徒这最后一次的赌局准确的预感到了“骰子将要摇出六,自己将会输光一切”后,他的意识终于觉醒了,他想起了自己以前的生活,自己果真是一直在轮回这一切的事情:自己每次都是在这场赌局中终于输光一切,沉迷在痛苦之中,然后在终日抱着骰子游离之际,被某个侠客击杀。

所有的一切都是一样的,除了每次击杀自己的侠客的名字略有不同。

赌徒把自己关在家三天,他开始思索自己的人生这个论题,终于,他想到了一个可能:

自己该不会是被人操控了吧?

三、

“别特么犯傻了。”

强盗拍了拍赌徒的脑袋,一脸鄙夷的的看着赌徒。

“我说,你这家伙,是不是输的脑子不正常了?”山贼也在一旁骂咧道。

赌徒刚刚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他认识的为数不多的两个人:山贼和强盗。可惜,他们完全不信。

“嘿,我说,你这家伙该不会是想骗钱骗到老子头上了吧,我告诉你,赌场那套阴谋诡计对我没用,识相的话就滚远点。”强盗一脸怀疑的看着赌徒说道。

赌徒正想说更多,这时旁边突然经过一个侠客,就在此时,山贼和强盗眼神突然变得呆滞,仿佛被控制一般向山下的某个侠客扑去,赌徒看向那个侠客,内心竟也产生一种想扑上前战斗的感觉,就在赌徒想要上前的瞬间,赌徒发现眼前的人长得和以前击杀过自己的侠客们中的某个一般无二,这让赌徒回复了一丝神智,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连忙撤了回来,并着急的对着山贼和强盗大喊:别去。

山贼和强盗没听赌徒的劝告,很快的就命丧当场。侠客看向赌徒,正要向赌徒展开攻势,赌徒吓得仓惶离去。

赌徒回到家,心中骇怕极了,山贼和强盗的血腥的死状不断的在他的脑海中回放,原来自己以前也是这么死的,今天自己看到那侠客竟然忍不住攻了上去,如果今天不是自己最后恢复了神智的话,恐怕自己又重蹈覆辙,沦为那些侠客的刀下亡魂了。

这种被控制的感觉第一次让赌徒第一次接近了死亡,他开始慌了,他的手忍不住发抖,他觉得他得彻底摆脱这种被控制的生活。

没有人相信自己,赌徒决定自己开始调查,他想知道,自己除了今天那种对侠客忍不住的仇恨外,还受到了哪些控制。

他想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限制都彻底了解清楚。

让自己活出自由!

四、

赌徒开始什么事都不做了,一整天的研究这个问题。

赌徒最开始研究的就是他最喜欢的最关注的,也是最先出现在他身上的关于赌博的问题,他觉得自己每次赌博都受到了限制,自己一定会逢赌必输,只要他去赌,对方就会摇出比他高的点,换个时间点去赌,不和那些人赌,都没用。赌徒在回忆了自己以前逢赌必输的经历后,以及这段时间又尝试性的赌博了不少次后,让他更加的让确信了这一点。

除此之外,他开始在大唐国境到处晃悠来寻求自己在之前突然涌起的战意这个问题的答案,在这段转悠时间里,他又鼓起勇气试探性的接近了几次侠客,而这几次行动让赌徒更加确信了一个结论:之前自己看到侠客后突如其来的战意并不是机缘巧合,自己碰到每一个侠客,内心都会涌出这种想要战斗的感觉。

并且,在这段晃悠的时间里,他还发现了另一个惊恐的事情,他竟然无法离开大唐国境。赌徒以前每天就在大唐国境晃悠,无聊的时候就去地下赌坊去赌赌,从来没想过要离开大唐国境。现在他经历了这些事后,在某一次晃悠时他突然想去其他地方看看,但是当他走到大唐国境的边缘,他发现他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

赌徒又尝试了其他方向的出口,也都一样。

原来自己的活动范围一直是被限制的,赌徒绝望的想。

除了这些外,赌徒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还受到其他的限制,但光是这些限制就已经将赌徒逼向了一个穷困,受限,任人宰割的绝境,赌徒觉得自己如果想拥有自由的人生,就得摆脱这些设定上的限制。

赌徒冥思苦想终于想到了一些办法来突破自己的限制。

首先,如果自己逢赌必输的话,那么说不定自己能够利用这一点来摆脱自己这种穷困的生活。

摆脱的办法就是在赌博前,委托别人帮他在自己的反面押注更多的金钱,这样的话,虽然自己逢赌必输会输掉一部分的金钱,但是自己委托的别人在反面投注的金钱会为自己带来更多的收入。

这个办法果然奏效,赌徒果然赚了一大笔钱,过了上纸醉金迷的生活。

在潇洒了几天后,赌徒又开始试图突破其他的限制,他每天都开始让自己去经过十次看起来实力比较弱的侠客,来克服十次这种强制性的战意,这样的话,即使自己克服战意失败,被迫的与这些侠客战斗,也不会被击败杀死。

计划成效显著,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训练后,这种强制性的战意,对赌徒的影响已经削弱了许多,大概二十次才会被控制一次。

这样的话,赌徒的安全应该就也没有大问题了:只要赌徒平时看到较强的侠客就远远绕路走就行,实在饶不了路的话,他也有极大的几率能够逃跑。

赌徒开始得意了起来,他觉得自己似乎玩弄了天命。唯一还有些受限的就是,他始终不能离开大唐国境,他也只能在这么一片区域快活。

然而这一切也都难不倒赌徒,赌徒更为上心的观察这大唐边境的出口,他很快就发现了一件事:似乎并不是所有的受控的玩物都不能出去。

他发现,有一部分强盗,山贼,或者乱七八糟的怪物是可以出去的,只是他们出去的时候都是被侠客们带着的。

也就是说,他们并不是自己拥有了能出去的能力,而有侠客带着他们出去才让他们突破了这个限制。

赌徒开始追查起为什么侠客们会愿意带着他们出去,他发现,这些强盗是因为被侠客签订了某种卖身契,随后侠客们就开始带着他们出去到别的地方。

赌徒想到了一个办法,他开始寻找那些想要找赌徒签订契约的侠客,他假装和那些侠客签订卖身契,假装被侠客们收服,这样侠客们就会带他离开限制地图,一旦玩家离开了他被限制的地图,达到了他想去的地方,他就叛变,来突破自己区域的限制。

赌徒第一次尝试就成功了,他跟着一个侠客来到了大唐境外,随后叛变逃跑了,他呼吸着大唐境外的空气,他终于感受到了“自由”。

赌徒终于彻底反抗成功了。他以另外一种委婉的形式突破了枷锁,过上了所谓自由的生活。

就在他得意忘形之时,他没注意到的是,一个红衣侠客正向他走来。

五、

小王是一个梦幻西游的狂热玩家。

今天一下班,他就回家打开了梦幻西游。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进入梦幻世界驰骋了,这个时候,他发现西游发布了一个更新。

本着专业玩家的素养,他决定还是先看完游戏更新内容再进入游戏,他开始看着更新介绍,这是个不断线更新,更新介绍大多是一些很日常的东西,日常活动或者游戏优化之类的,小王正觉得有些浪费时间,要关掉的时候,更新内容的最后一条吸引了他的注意。

更新的最后写着,为反馈游戏玩家,近期将添加了一类活动怪物:变异的赌徒。

怪物背景:变异的赌徒意识到了自己不过是个游戏中的人物,变得狡猾了起来。

怪物改动:变异的赌徒习得了逃跑技能,在战斗的过程中有较大的几率逃跑。

出现区域:全地图。

怪物奖励:因为变异的赌徒掌握了赌博诀窍,逢赌必胜,因此击杀后玩家将获得大量金钱。

这个怪物设定也太有创意了吧,这个活动的策划真是天才。小王内心忍不住夸赞道。

不过小王来不及再惊叹太多,他得赶紧登录游戏,僧多粥少,这种活动怪物一出,肯定会被全服玩家追抢,所有的潜在的觉醒的赌徒都将被人群包围,逃无可逃。所以,抓住先机是最重要的。

随着一小会的等待,小王操控的角色就出现了大唐境外,一身红色的战袍显得格外的帅气,这是他下线的地点。

小王开始操控角色,没走两步,小王就发现了一件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他竟然马上就撞上了一只觉醒的赌徒,而且幸运的是,这只赌徒恰好没有能成功逃跑,让小王击杀掉获得了大量的金钱。

这运气也太好了吧,小王不禁想。

小王心里窃喜了一会,随后连忙收起了情绪,他抓紧时间,开始寻找起下一只活动怪物来,下一只所谓的——

“觉醒的赌徒”!

而这些赌徒们,还完全没意识到,原来自己所谓的觉醒,不过是在游戏的设计之中!

超级巫医:我要这江湖,黑便是黑,白便是白。

NPC篇:超级巫医——《鬼手佛心》

长安城里有个超级巫医,摆个摊子窝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每天不声不响,懒得搭理人,乍一看宛如一条脱水多年的咸鱼。 

巫医不仅咸鱼,还凶。

“不医人,滚。”

“兔子和钱留下,明天来领兔子,你可以滚了。”“我这不是兔子,我这是望月吼——”“我说滚。”

“鸟治不了了,带上你的钱滚。”“我这不是鸟,我这是灵纹雕,怎么可能——”“我说治不了了,再说我把你打得也治不了。”

诸如此类。

非常地凶,且恶名远扬。

这一日,巫医照常摆摊,打着瞌睡等人上门,哐一声脑袋砸在了桌板上,砸清醒了。

巫医揉了揉乱糟糟的脑袋,顺手掏了掏耳朵,正好听见旁边有个人正和馄饨摊的摊主在搭话。

那馄饨摊的老王是个自来熟,跟谁都能唠两句,而他此刻面前坐着吃馄饨的那位,看着浓眉大眼的,居然也是个话唠。

只听老王说:“原来是唐风兄弟,不知道唐兄弟来长安有何贵干?”

巫医浑身一僵,起身,收摊,走人,一气呵成。

那边还在唠:“实不相瞒,我是想来找一位大夫,名叫——”

老王摆摆手:“嗨,我这辈子就认识我旁边这一个大夫,你问问他呢,说不定同行比较容易认识,哎——人呢?”

巫医已经没影儿了,地上还落了一地儿的瓜子皮。

唐风:……

唐风在馄饨摊老王的热情带领下,成功找到了巫医的住处。

唐风敲门:“大夫!大夫!你在家吗?”

门打开一条缝,一只手伸出来,把一个招牌挂在门扉上,哐一声又关上了。

定睛一看,那招牌上写了几个字:“非营业时间。”

唐风:……

老王袖子一捋:“我来。”

他哐哐砸门:“你有本事不出摊,你有本事开门啊,我知道你在家!”

唐风拽住他:“哥……哥……你冷静……”

门内,巫医板着一张咸鱼脸,想着回头要去老王摊上吃十碗馄饨,赊账。

好不容易门外消停了,巫医松了口气,去了后院。

后院挺大,被打理得井井有条,种满了各种药草,巫医脸色松弛下来,拿过药锄,打算来松松土。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天而降。

巫医:……

唐风:……

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但不管怎么说,在唐风的死缠烂打以及坚持不懈的翻墙下,巫医终于认栽:“说吧,你到底找我什么事?”

唐风哐一声把手里的长剑插在巫医面前,神情严肃,语气铿锵:“没什么事。”

巫医:……

一声不吭爬起来拿起扫帚就撵人。

唐风上蹿下跳,嗷嗷叫着翻墙出了门,一个时辰后,有人敲门,巫医打开门一看,唐风一脸阳光灿烂:“您的外卖到了,今天是小鸡炖蘑菇糖醋排条虾仁鸡蛋外加白玉翡翠汤。”

巫医:……

行吧,看在肉的份儿上。

一晃半个月,巫医这一日晨起,震惊地发现自己居然自觉地洗漱完毕坐在餐桌旁等唐风给他买早饭,而卧室隔壁被他堆了无数杂物的客房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唐风的卧室,院子里新种的药草是唐风施的肥,屋顶上晒制的药材是唐风切的片……

这这这……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那位看起来脑子颇为有病的菜鸟侠客到底给自己下了什么蛊?

唐风拎着一兜包子翻墙进来了:“大夫大夫,今天抢到了三鲜包子,快趁热吃。”

巫医:……

看在包子的份儿上。

转眼除夕,巫医破天荒地从后院梅树下刨出了一坛酒。

是上好的竹叶青,不知道埋了多少年头,酒色青碧,浓香扑鼻。

巫医默不作声给自己倒了一杯,闷头灌下,唐风不甘示弱,也一口闷了一杯。

二人你来我往,喝了半坛子,巫医眼神慢慢涣散,盯着唐风微微泛红的脸有些失神。

唐风伸手挥了挥:“大夫?”

巫医啪一声丢下酒杯:“说吧,你接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唐风又灌了一杯酒,垂着眼开了口:“你为什么不医人只医兽?”

巫医冷笑:“学艺不精,怕草菅人命。”

唐风随手指了指库房:“那你种这么多药材做什么?”

巫医再喝一杯:“本人比较热爱生活,面朝药田,春暖花开。”

“何处归,你这个骗子。”

巫医哐啷一声站起来,打翻了酒坛子:“你说什么?”

唐风凑近一步,酒气几乎喷到他的脸上:“神医何处归,你为什么不肯医人了?”

僵持片刻,巫医踉跄着坐了下来,想喝酒,被打翻了,酒液滴滴答答落在地上,一屋子的酒香。

巫医长叹一声:“什么神医,我救得了谁啊!”

何处归是个神医,二十岁就名扬江湖那种。

他入江湖,结识的第一个人是一个侠客,同样是初出茅庐,一腔热血。

侠客名叫唐风,唐风对他说,他要做一个大侠,锄强扶弱,匡扶正义。

何处归慢吞吞地背起自己的药箱:“我就想治病救人,能治一个是一个。”

唐风哈哈大笑:“殊途同归嘛。”

何处归抬起眼睛,神情认真:“不一样的,我救人,不会管他是好人还是坏人,治病救人是我的职责,每个人都有得到救治的权利,至于他到底该不该死,那该由法律来审判。”

唐风不解:“行走江湖,图的就是快意恩仇,你这么较真做什么?”

何处归皱着眉头:“性命攸关,必须较真。”

唐风推了他一把:“真是个木头,走走不提这个,我带你喝酒去,杏花楼的竹叶青,每日限量,去晚了就没了。”

那一天是除夕,长安下了大雪,午夜时分,喝得半醉的两个年轻人走在长安的街头,在空白一片的雪地里留下两串坚定的脚印。

长街尽头,唐风忽然转身,指了指自己的脚印,笑道:“我要在江湖上留下印记,我要这江湖记得我。”

何处归拢了拢衣襟,呼出一口白气,也笑了:“我不要这江湖记得我,我要这江湖像今天这般,黑白分明。”

唐风抬起眼,大地雪白,夜空如墨,耳畔是长风如歌,胸中是浩荡热血。

一年后,唐风协助官府破获了数起大案,擒获数名逍遥法外的匪首,一时声名鹊起。

而何处归也凭借着出色的医术在长安站稳了脚跟,成为了远近闻名的神医。

神医看诊,一不看身份地位,二不看诊费多寡,哪怕是拿刀的江湖客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也改变不了他的想法。

因为每每这时,就会有个剑术臻至化境的侠客出现,任你多嚣张在他剑下也走不出十个回合。

侠客自然是唐风。

又一年除夕,唐风抓住了一名邪教的首领,此人作恶多端,掳掠了数十个女童,用邪术杀死她们炼制药物,百死也不足以赎罪。

按照惯例,唐风需要将其交给官府,听凭官府的审判,可此人自知罪大恶极,殊死缠斗,被唐风一掌打得半死。

大过年的,府衙早早关了门,唐风就把那人带到了何处归的医馆里。

何处归嗅着血腥气就过来了:“肺腑都有伤,腹腔里怕是有积血,不及时救治会有性命之忧。”

唐风嫌恶地看了他一眼:“那便死了干净,就他造下的孽,死一百次都不够的。”

何处归摇摇头:“那也该是官府的事儿,既然让我见着了,我就得治。”

彼时唐风刚刚收殓完那几十个女童的尸骨,内心十分暴躁,别说救人了,他恨不得亲自动手把这位杂碎撕了,闻言怒道:“何处归!你是不是疯了?他作恶多端,你竟然还要救他!”

何处归依然是那副慢吞吞的性子:“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他作了恶,千刀万剐也该由官府审判,但现在他受了伤,我就得救他。”

唐风怒火中烧,但仍然克制着自己的理智不愿与挚友翻脸,怒气冲冲出了门,门外风雪初降,长街上素白一片。

何处归在医馆里忙碌,扎针熬药,平静得仿佛他救治的不是个杀人如麻的恶魔,而是普通的百姓。

初五那日,府衙开了门,唐风回到医馆,打算带那人离开,何处归点点头:“千万不要放过他。”

唐风一滞,没好气道:“那你还救他?”

何处归拢着手:“这是两码事,况且,你回去让人好好审问一番,我怀疑他还藏着一些掳掠的孩子在别的地方。”

唐风一愣,他倒是没想到这些。

半晌,他笑了笑:“你说得对,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他随手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前几天是我冲动了,我向你道歉。”

茶是好茶,陈年的普洱熟茶,醇香浓郁。

一口下肚,见血封喉。

一向淡定的何处归惊慌失措地扑过去,哆嗦着手摸出自己的金针,可不等他动手,唐风就已经没了气息。

本该伤重不起的魔头哈哈笑着飞身而起,像一只巨大的蝙蝠,消散在灰蒙蒙的天空之中。

何处归茫茫然追出去,除夕的雪还没融化干净,第二场雪又下来了。

这一夜,江湖上陨落了一个名叫唐风的侠客,失踪了一个名叫何处归的神医。

巫医喝多了,絮絮叨叨把当年的事儿抖了底掉。

二十年了,当年的唐风已经烂得骨头都凉了,巫医却还是无法释怀,是他的坚持害死了唐风。

眼前这位年轻的菜鸟不仅跟当年的侠客同名,这股子愣头青的气质也颇为相合,巫医醉的不知今夕何夕,抓着唐风的手就开始道歉。

唐风:……

哥……冷静……

巫医放声大哭,冷静个屁,憋了二十年,还不让人痛痛快快哭一场?

唐风费劲儿把巫医搬进了卧室,又给他盖了被子,自己蹲在门口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后半夜,大雪。

有一黑衣人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巫医的房顶上,一双眼睛蓝幽幽的闪着光。

屋内,巫医翻了个身,继续睡。

梦里面唐风没死,还给他买糖醋排条吃。

门外唐风拔剑:“什么人?”

那黑影怪笑了一声:“奇了,这废物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个人?”

剑光映着雪光,菜鸟唐风长身玉立,随手抖了个剑花。

黑影没急着动手:“我告诉你,这个废物当年救了我,害死了他最好的朋友,怎么,你也想被他害死吗?”

唐风眯了眯眼:“害人的是你,他不过是行了做医生的本分,你倒还有脸来吹嘘了,我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长剑脱手激射而出,清脆的剑鸣声划破大雪的寂静。

也划破了巫医的梦境。

巫医猝然惊起。

巫医从来没想过,这位不着调的菜鸟剑术如此出神入化,最开始他躲他,只是因为他和故人重名,自己不愿面对,可后来的相处中,他却不自觉就把他当成了初入江湖的晚辈,天真且执着。

就像当年的他一样。

可是此刻,这位菜鸟剑气如风,对那黑衣人步步紧逼,剑气卷起雪花,在黑夜中宛如一条雪色的巨龙,嘶吼着咆哮着,扑向那缠绕他二十年的噩梦。

每年除夕,当年的魔头都会来看他,不必说任何话,他的存在就是对何处归最大的羞辱,那魔头享受着这种折磨的快感。

巫医一年比一年咸鱼,他忘了年轻时学医的艰辛,忘了自己第一次面对死亡之时的无力,忘了出山时的宣誓,忘了他和唐风站在茫茫大雪覆盖的长街尽头,说“我要这江湖,黑便是黑,白便是白。”

他都快忘了自己叫何处归了啊!

可他骗得了所有人,骗得了自己,骗不过举头三尺的神明,他日复一日地栽种药材,年复一年的钻研医书,他的一颗心仍然在治病救人之上。

唐风轻叱一声,脆亮的少年声音像一蓬火星,落在他干枯的心里,顷刻间燃起熊熊烈火。

他握紧了双拳,赤红了双目。

二十年前的热血浩荡在他干枯的血脉里,每前进一寸,都带来灼烧一般的痛楚,却又无端生出磅礴的力量。

他从未曾甘心过。

唐风一剑斩断了那魔头的右臂,凌空一脚直接把他踹落在地,唐风飘然落地,剑尖落在他的颈侧:“你才是废物。”

魔头吐了口血,终于被他最后一句话气得血气翻涌,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唐风踹了一脚,扭头喊巫医:“喂,给他治治,别死了,过两天我带他去官府。”

何处归瞪着眼睛,超凶:“不救,死了算逑。”

唐风笑了笑,眸子里映着雪光,干净透彻:“你说过,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他犯下的罪,自有官府审判,可在那之前,每个人都有被救治的权利。”

何处归脸色黑得宛如锅底:“没说过,谁说过谁治去——不对,”他猛地抬起眼,震惊地看向唐风。

他是讲了当年的事没错,可他没讲过这句话。

“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会知道?你——和他——和唐风——”

何处归浑身都发抖起来,当年的唐风和如今的唐风在他的脑子里交错变换,他一时分不清是梦是真。

唐风叹了口气,长剑一挥,剑光铺天盖地,将这小小的院落挡住。

“老何,我就是唐风,唐风就是我。对不起,是我回来晚了。”

唐风是个医生,上了五年医科两年规培拿手术刀的那种医生。

半年前,他正式成为了一名主治医师,忙里偷闲的时候,他注册了一款游戏,他懒得取名,便用了自己的真名。

在游戏里,他遇到了一个神医,名叫何处归,他们志同道合,一起闯荡江湖。

后来,因为一些意外,他死了。

可是这对他而言不过是个游戏而已,他只需要再次上线就可以了。

可是那一天出了一些事情。

有个绑架小孩的劫匪被警察打伤,送到了医院,小孩也受了伤,他私心里不愿意救这人,巴不得他死了才好,可他到底不是法律,他只是医生,他得救他。

救完他憋屈了好几天,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却没想到,这事儿不知道被谁爆出来,小孩家长纠结了一批人堵在了医院里,说他助纣为虐,善恶不分。

网上舆论更是铺天盖地而来,一时间他连门都不敢出。

他开始怀疑,怀疑自己的职业,怀疑自己的选择,怀疑自己对着南丁格尔的雕塑许下的誓言。

他患上了抑郁症,离开了医院,终日在家里吃药看书,拒绝与人交流。

几个月后,事情过去了,他的病情也有了好转,这才想起当初的游戏,账号已经忘掉了,他重新注册了账号,还叫唐风,是个菜鸟小号。

他在长安城里遇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模样没怎么变,只是老了二十岁。

短短数月,游戏里已经是弹指二十年。

他不敢告诉何处归,自己就是当年的唐风。

十一

何处归拢着手,依然是一副咸鱼的模样,蹲在院子门槛上,斜着眼看着一脸局促的唐风不说话。

唐风忐忑地跺了跺脚,伸手戳了戳他:“那个……对不起……”

何处归伸手一指那魔头:“先把他扛进去,我保他不死,明天就把他扔衙门去,一天都不许耽搁,脏了我的屋子简直。”

唐风狂点头,拖着那人一只脚就进了屋。

扎针止血缝合上药包扎,何处归动作十分粗鲁,活生生把这魔头给疼醒了。

何处归脸色不变:“技艺生疏,不要见怪。”

说罢用力一抽,将纱布系紧,魔头惨烈的哀嚎响彻在巷子里,吓跑了一只觅食的流浪狗。

收拾完了何处归才道:“所以,这里对你来说,只是个游戏世界?”

唐风搓了搓手:“对。”

何处归摸了摸胡子:“那他跟你一样吗?”

唐风摇摇头:“不一样,他死了就真死了。”

何处归点点头:“那你还走吗?”

唐风点点头:“走,我找了新工作,还是当医生,我想明白了,我没做错,救人是我的职责,至于其他,自有法律来审判。”

何处归不语。

唐风又道:“你呢?”

何处归起身,打开门,风雪灌进屋子里,冷的人一个哆嗦。

“我啊,我叫何处归,是个大夫,这江湖对你来说是个游戏,对我来说却是一生。”

他指着茫茫雪地笑了笑:“我要这江湖,黑便是黑,白便是白。”

长风过耳,唐风望着昔日挚友微微佝偻的身子,胸中蓦地涌起无边热血来。

桃花:

我曾经踏遍三界,回过头来,还是想当一树桃花。

景物篇:雨画师——《归去来兮》

01

雨画师在河边支了一张书案,每天做一样的事情,说一样的话。讲得最多的无非是“我游历四方,穷尽毕生精力,绘制了一份三界地图”。

日复一日,我便有时也会学他。

见他送人三界地图的时候,我很是好奇,最开始也曾假装是初出茅庐的少侠与他对话。

“我来了我来了,你可有什么好东西送给我?”

一张口便露了馅,雨画师眯着眼睛审视周围,我连忙噤声,还是被发现声音来自他身旁的那棵树上。

我是河畔一树常开不败的桃花,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些灵识。可惜生于树冠长于树梢,只能偎在枝头,瞧着树下的雨画师。

雨画师话很少但脾气很好,就算是与人交谈被我故意打断,他也不恼,只当是未曾听到。等人走远才会抬头看我,绷起嘴角面无表情,可眼角又分明挂着笑意。

于是我便笑嘻嘻地沿着树杈探出头,在他抬起的手掌上蹭蹭。雨画师的手上有很厚的茧,有些硌。

见我不说话了,雨画师又出言问我:“怎么了?”

我缩回树顶,像是赌气一般说道,“你以后不要再给人画地图了。”

雨画师闻言却笑了,我猜他是觉得我又闹脾气。其实我气的是那只手,硬生生地被笔磨出茧来。

“不行”,笑完一本正经地给着回答。

有次我思虑良久,得了主意,兴奋地扬着嗓子叫道,“以后化了形地图我帮你画!”

那时桃源村来往匆匆,而我只见在暖阳的映衬下,他笔下一顿,轻声说了一句“好啊”。

02

雨画师朋友很少,几步之远的玄大夫算是一个。玄大夫是个怪人,在桃源村悬壶济世,却只医兽不救人。

我曾因好奇问过,雨画师说,“万物生灵,皆是医者仁心。”

而玄大夫却说,“兽不比人,不过避些麻烦。”

那年入春,桃源村不少桃树又抽了新枝,我还不明白医病会招来什么麻烦,只知道有个人奄奄一息倒在村口,是玄大夫把他拖回来喂了些水,颇下了些功夫治好了缩成一团的小召唤兽。

没想到那人转醒,却趁着玄大夫采药,带着恢复过来的召唤兽走了。

“他跑什么呀,玄大夫治病又不要钱。”

我望着那一瘸一拐的背影嘟嘟囔囔,玄大夫背着药筐回来,抹了把汗道,“罢了,伤成这样,还不知是遇到了什么。”

玄大夫原以为不医人便能避些因果,却没想到还未等到那人走远,大批追兵却已经悄然而至。

我猜想他们可能是在某条出村的路上相撞,又或者是追兵一路发现了些蛛丝马迹。总之,当我听见声响从雨画师的书案上移开视线的时候,便瞧见那人似乎又受了更重的伤,一瘸一拐地被围在不远处。

“他们想干什么?”我压低声音问雨画师。

雨画师拉过玄大夫,摸着树干,轻声跟我说了一句,“别看。”

我不想看的,可还未反应过来,小召唤兽便像一块破布般从我眼前擦过,被追兵随手甩进我身畔的河里,然后就那么漂着,一动也不动了。

我望向它,只瞧见一双失神的眼睛,好像仍望着往它在的方向挣扎地扑过来的主人。

原本就奄奄一息的人,又颇受了些折磨,但他好像一下子又有了力气,扑在河岸上,嘶吼着,“你救救它!救救它!”

03

追兵们都笑了,就像是看着已经被捏在手心的飞蛾讥讽着,“没有人会救它。”

被雨画师拉在身后的玄大夫好像动了,但随即又停下了脚步。

因为追兵首领的视线在四下粗粗扫过,最后停在玄大夫身上,露出一声冷笑,随即威胁性地抬了抬手下了什么指令。然后在一阵巨大声响中,无数桃树倾倒,枝杈炸裂。

玄大夫终于僵直了身子,而那人四肢无力地倒在地上,被茫茫的大片雾气吞没。

追兵散了,雾气弥漫开来。我似乎晕死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雨画师带着墨香的手掌落在额间,我将欲抬起身子,一碗苦涩的药便递了过来。

桃源村毁了,入目疮痍枯枝满地。

“桃树死了,你落在地上,还好得了人形。”

玄大夫催我喝药,雨画师一手举着帕子一手拿着冰糖,颇有手足无措。

“我要报仇”,苦药入口催得我鼻酸。

雨画师递上冰糖的手顿了顿,玄大夫垂眼说道,“罢了吧,好在村里未有死伤。”

“树木枯萎,桃花落尽就不算死伤吗?”

玄大夫不说话了,我转头望向雨画师,他也沉默不言,只是把糖塞进了我嘴里。

冰糖很甜,我缩在被窝里握紧了拳头,想起那不知漂到了何处的召唤兽,又想起原本离我不远似乎也将生出灵识的桃花和我生长的大树。

我睁开眼睛,看着似乎已经安睡的雨画师,蹑手蹑脚偷了一张他新绘制的地图跑了。

04

离开桃源村之前,我在雨画师的书案前磕了头,原本想给他留张纸条说清去处,可转念又想,山高路远仇敌难寻,我并不知道今后去哪。

我只知那追兵头领是个秃头癞子,却不知道他身在何处,只好一路漫无目的地打听。

雨画师绘制的地图很大,出了桃源村我遇到过很多人,与人交手,赢过,也曾被人重伤。有次被打折了腿,逃到一间破屋里躲避,窗前的尘土空中飞扬,一时被迷了眼,想起刚出村时,经历的一场恶战。

那是一个和我要找的仇人很像的人,也可能没那么像,只是他们做一样的打扮,用一样的招式,或许也拜在同一个门派。

一开始我只想问他是否知道癞子的踪迹,结果话音未断,被先挨了打。

“哪里来的疯子”,那个人说。

我蜷缩在地上,觉得自己像一块破布,跟死不瞑目的小召唤兽一样。

“可是我还要报仇啊。”

我这样想着,颤颤巍巍站起身子,第一次结果了人。

破屋的主人或许是位书生,我喘息着歪躺上床板,却被一只毛笔硌了肩。

那是一只很旧的毛笔,杆身有脏兮兮的斑痕,我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想擦干净,复又把手放下了。

05

睡着之前,我大概是在想雨画师发现我不告而别会不会生气。结果醒来的时候,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朦胧中发现有人在跟前站着,四周光线很暗,像给他蒙了一层不甚分明的阴影。

“你长了出息了……”

雨画师这样说,他愈发沉默了,感觉也老了些,像是寻得游子的老父,又像遇了细雨的枯木,我辨不清他的语气。

受伤睡得太沉,我不知晓是什么时候被抓到了监狱,更不会知道雨画师是如何凭空出现的。

在眼睁睁看着他成功劫狱的当口,我低着头,不敢看他,脑子里想到的却是在还没有那么久以前,我卧在枝头听见他说,“如果你去到连我都没画到的地方,那不是监牢基本就是别人家里。”

雨画师把我带回了桃源村,村里好像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修葺的房屋冒着炊烟,新植的桃树也开了花。

“你找到那个人了吗?”

“没有”,我摇摇头,雨画师便转头走了。

我没有告诉他我已经查问到那个人来自神木林,只是叫住他问,“你能教我学识吗?”

原本我只以为雨画师只会画地图,此去才明白,若不是也曾遍访各国,如此清晰的地图是万万画不出的。

雨画师没有说话,我望着他的背影,被阳光镀上一层暖洋洋的光晕,揉了揉眼。

他没有回头,轻声说道:“好,你每日栽下一棵桃树,我便教你。”

06

我再出桃源村的时候,村里又栽满了桃树。

那天我起了个大早,在天将破晓的时候便出了门。我带着行李,雨画师似乎站在身后看我,也可能没有。

我猜他知道我想学东西的目的是什么,但他还是教我,像一湖包容的水。

江湖还是那个江湖,但现在开始有人唤我少侠,有人央着我办事,我也托别人办些事。

和别人结下些交情是很容易的,一身本事、一份恩惠,或者只是一壶酒。

刀光剑影是真,爱恨情仇也真,机关算尽也是真。

在得知那个人的身份之后,我反而慢了下来,缩在床上睡了一个难得的好觉。

醒来的时候正值黄昏,我挑起灯,灯芯作响烛影摇曳。

我提了支笔,从怀里取出从雨画师画的地图,将有了变化的地方一一细化,又郑重地收进怀里。

我回去看了一眼雨画师,他似乎病了,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鬓间生出了几根白发。我偷偷将细化完毕的低头塞着枕边,还未收回手便被拽住。

“你别走了……”

雨画师可能真的病了,迷迷糊糊说些从未讲过的话。

我慌了神,夺门而出,不甚分明地听到他说,“那时我未曾想过要你放弃报仇。”

07

我报仇了。

找到那个秃头癞子的时候,他也老了,像当初被他击败的人一样,蜷缩在地上。

他问我为何要找他,我没有说话。

当日我卸下了一身包袱,失了前路不知归处,只好买了一壶酒离在桃源村不远的河畔买醉。

雨画师死了,玄大夫前来报丧。

听完我只觉得自己醉了,半个身子栽倒在水里,被玄大夫连拖带拽地拉了起来。

“你回去看看。”

玄大夫这么说,我抹了把脸,才知道不是醉了,是身子软了。

雨画师真的死了,也真的老了,一身骨头轻的吓人,我将他下葬之前,在他怀里发现那张我细化过的地图。

笔触有些晕开,斑斑驳驳,我打算将它叠好随葬,却在背面发现一行小字: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

雨画师被我葬在桃花树下,有风轻起,桃花雨落,我转头望向似有枯萎的桃树,恍惚间又想起那年我还未化形,懵懵懂懂地问道:你有什么要给我的吗?

他笑笑摇头,却未远去,而是掬了一捧河水回头。

河水清凉,他曾伸手抚过桃花。

怪物篇:海毛虫——《化蝶》

御书房内,唐太宗李世民因为大唐忠孝文化推广策略而烦恼,烟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着,伫立于一侧的房丞相也是满面忧虑。

李世民:爱卿,方才在轩辕殿上,杜相提出的文化大使方案你认为如何?

房丞相:我大唐地域辽阔,人口众多,若是以派遣文化大使的方式由民间推广忠孝文化怕是收效甚微,且成本上也难以估量。

李世民:其实朕从你那小表情里已经瞧出来你不怎么赞同了。

房丞相:臣主要是被陛下您呛的。

李世民一脸尴尬的把烟给按进烟灰缸,说道:朕主要是心烦啊。如今仙界妖界移民众多,因文化差异冲突事件也是频频发生,不用此法又该如何去调和三界矛盾呢。

此时书桌上的三界镜显现出了一段影像,是地藏王关于地府轮回新规章的播报信息,房丞相先是一愣,忽然笑了起来。

房丞相:陛下臣有办法了!

李世民:这么快?你还真是个天才,说来听听吧。

无论是人仙魔,孩子始终是每个家庭的重要纽带,以孩子为主角,通过他们的成长学习来演绎忠孝文化也更容易让不同种族的群体接受。房丞相以此为出发点策划了一档综艺节目,选取两个不同族群的家庭,让两家的孩子交换生活,通过影像记录下来,面向整个三界推广播放。

这个方案得到了唐太宗的大力支持,房丞相拉上杜丞相立即成立了拍摄小组,由大唐国子监冠名赞助,展开了拍摄,节目名定为《国子监忠孝篇之少年养成实录》

房丞相选择了两组极具代表性的怪物家庭来进行第一期节目的拍摄,分别是东海湾的海毛虫与狮驼岭的蝴蝶仙子。

小蝴蝶仙子家庭条件富裕,但任性纨跨。

小海毛虫家庭条件贫苦,却懂事乖巧。

房丞相摄制组拍摄画面:小蝴蝶仙子——不听不听,上房揭瓦。

蝴蝶仙子刚到东海湾的时候东瞧西看,它从没见过海,一开始开心的不得了,把这一趟交换体验当成了场旅游活动,等跟着摄制组到了海毛虫们居住的小村里才发现事情不对劲了。

小蝴蝶仙子:哎不是,这小屋能住下五口人吗?

海毛虫爷爷:您瞧您说的,这屋子住起来当然是挺紧张的,这不就找着你们来帮忙了吗,关于住房改造我是这么琢磨的……

海毛虫爸爸:哎爸,我跟你说多少遍了,人家不是那个搞装修的团队,人是个亲子类节目,让爸爸和儿子捉迷藏,然后让儿子猜,爸爸去哪了。

海毛虫妈妈:哎呦你可拉倒吧,爸你别听他瞎说,人节目叫变形记,是换儿子的。

海毛虫奶奶:啥?那我孙子就这么被换没了?

海毛虫爷爷:那敢情好呀,咱家那小虫子换回来这么个大蝴蝶,值啊!

房丞相流了一脑门的汗,心想这一大家子怎么这么说话啊,说好的忠孝文化呢。

蝴蝶仙子听到也急了,嚷嚷着:换儿子?我爸妈不要我了?事儿不是这么办的啊,我还没成年呢,我要起诉,起诉他们非法遗弃!

房丞相:不是这么回事,你听我跟你说……

海毛虫爷爷:小娃子你翅膀上这花纹画的是个啥,瞅着还挺好看。

小蝴蝶仙子:哎,老头你别拽我翅膀,你再这样我可使法术揍你了。

海毛虫爷爷:嘿嘿,瞅你那小样。

小蝴蝶仙子作为贵族身上自然是打满了各种法术技能书,一会施放水攻,一会又施放烈火,把海毛虫家里搞得乱七八糟。海毛虫爷爷就拄着拐杖站那里傻乐,房丞相却忙的手足无措,一会儿端着木盆把家里的积水往外舀,一会又要从外面端着水回来灭火。

杜丞相摄制组拍摄画面:小海毛虫——人见人夸,沉默勤劳的小虫

杜丞相这边也开始遇到问题。

小海毛虫内向不怎么说话,手上却勤快的很,到刚进家门就开始拖地、擦桌子,到了饭点还亲自做饭,做了一桌子的饭菜,这顿饭吃得摄制组和蝴蝶仙子父母都是赞不绝口。

往日里蝴蝶仙子父母被小蝴蝶仙子折腾的够头疼的,这次来了这么个懂事孝顺的孩子,俩人别提有多开心了,保姆都辞退了,天天就躺沙发上等着小毛虫伺候。

时间久了杜丞相发现这么拍下去不太对劲,心想忠孝文化也不是这么回事啊,就劝蝴蝶仙子父母说道:小海毛虫伺候你们是因为它懂事,可它也只是个孩子啊,你们心里就没点数吗?

蝴蝶仙子爸爸点了点头说:有道理,杜丞相还是文化水平高呀。孩子他妈,你去把我卡拿来。

蝴蝶仙子妈妈:我懒得动,小虫,你去给你爸拿。

小海毛虫去屋里拿来了蝴蝶仙子爸爸的钱包,递了过去。

蝴蝶仙子爸爸从钱包里抽出了一张储蓄卡递给小海毛虫:给孩子,拿着随便刷!

杜丞相:哎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蝴蝶仙子爸爸又抽出一张递给杜丞相:哎我懂我懂,丞相你也拿一张,别客气啊。

杜丞相接住卡楞了一下,勃然大怒道:你……你这是在侮辱我的人格。

蝴蝶仙子爸爸正襟危坐回答:“明白了明白了。小虫,你给丞相也捶捶腿。”

杜丞相气的晕倒当场。

房丞相摄制组拍摄画面:小蝴蝶仙子——矛盾升级!绝食抵抗!

房丞相自掏腰包,迎着风流着泪,把海毛虫一家被烧坏的房子重新维修了一遍。

海毛虫爷爷:哎呦谢谢您了,虽然装修风格上我不怎么满意,但是赖好房子是变新了。

房丞相:得嘞,您还挺好说话的。

海毛虫爷爷:嗨,做虫要厚道嘛。

正聊着天,海毛虫妈妈从厨房出来张罗着大家伙吃饭,房丞相看着一桌子的桑叶再一次流出了眼泪。

海毛虫爷爷:哎您别哭呐,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来了都是客,别客气啊,放开了吃,管饱!

小蝴蝶仙子:吃个屁,这玩意你让我怎么吃,我小蝴蝶就算是饿死也绝不吃你家一口叶!

杜丞相摄制组拍摄画面:小海毛虫——小虫深陷校园暴力危机!

杜丞相这几天的拍摄也不怎么顺利。

小海毛虫和新家人相处倒是还算和睦,问题是出在了校园生活这部分。

海毛虫族群在召唤界本来就弱小的,再加上小海毛虫性格内向,在妖界的贵族学校便总是受到同学欺负。其中最恶劣的就是小龙女一伙人。

有天体育课,龙女想打排球,带着虾兵蟹将找到了小海毛虫。

小龙女:哎,我们想打排球。

小海毛虫:……

小龙女:可惜没球。

小海毛虫:……

小龙女:?

小海毛虫看见龙女两眼一瞪,自觉缩成一团变成了球。

同学们哈哈大笑,把小海毛虫抛在天上拍来拍去。

杜丞相实在看不下,上前制止。同学们却笑得更欢快了,很快天上又多出了一个球。

房丞相摄制组拍摄画面:小蝴蝶仙子——融入家庭的叛逆少年

小蝴蝶仙子抱着一盆凉拌桑叶蹲在家门口的台阶上,吃的满头大汗,不停念叨着:真香啊!

一旁的房丞相也抱着一盆,蹲在他旁边,不住点头认同。

俩人饿了两天实在挺不住了,想着就吃两口垫垫肚子,也不知道是饿透了还是真就好吃,一开口就停不下,整整一盆都吃的干净。

海毛虫父母看着两人的饭量神色忧虑,担心今年的存粮怕是不能挺过冬天,海毛虫爷爷则是一脸开心,捋着胡须哼起了大约在冬季。

海毛虫爷爷:轻轻的我将离开你,请将眼角的泪拭去。

小蝴蝶仙子:老头你哼的啥曲儿?还挺好听的。

海毛虫爷爷:小娃品味不错,这可是你爷爷的拿手曲目。

小蝴蝶仙子:你爷爷的,小爷我在学校也搞过乐队。

海毛虫爷爷:你爷爷的,要不咱爷俩合作一曲。

小蝴蝶仙子:你爷爷的,那还废啥话,走一个。

爷孙俩一言不合就在家里K起了歌,再后来起了兴致,海毛虫爷爷不顾全家人的阻拦从门前的树下刨出了一瓶酒,和小蝴蝶仙子你一口我一口的喝了起来。

房丞相:怎么了?我看你们一脸惊讶的,这酒啥来头?

海毛虫爸爸:老爷子年轻时是东海湾最厉害的酿酒师傅,这瓶酒是他毕生最得意的作品,封在地下几十年了,从没起出来过,说是这辈子都不打算喝了,哎,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

听到这话房丞相坐不住了,舔着嘴唇靠了过去。可不管怎么绕圈,爷孙俩都假装是没看见,始终背对着他,一点给他尝一口的意思都没有。

房丞相急得直跺脚,爷孙俩笑得更欢,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房丞相看到小蝴蝶仙子眼角泛着光。

杜丞相摄制组拍摄画面:小海毛虫——避水珠的秘密

小龙女:你还挺实用的,这样吧,以后就跟我混,保证没谁敢欺负你。

小海毛虫:……

小龙女: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啥,就是天生爱玩球。

小海毛虫:……

小龙女:你看我手里这颗球,厉害了,我们龙宫的宝贝避水珠,既能呼风唤雨,又能起死回生。

小海毛虫:那它能治病吗?

小龙女:呦,真稀奇,原来你不是个哑巴啊?

小海毛虫:那它能治病吗?

小龙女:得嘞,又成复读机了,你动动脑子,都能起死回生了,治病当然是不在话下了。

说完龙女一边抛着手里的避水珠一边向远处走去。小海毛虫则蹲在树下,也不知道在默默念叨着些什么。

房丞相摄制组拍摄画面:小蝴蝶仙子——为救爷爷,孤身押镖筹巨款

海毛虫爷爷忽然就病倒了。奶奶说,这是旧疾,每到这个季节爷爷都会犯病,而且一年比一年严重,这些年找过不少郎中,可始终没法根治。

房丞相:有没有去长安城试试?发达城市的医疗资源还是比较有优势的。

海毛虫爸爸叹息道:我们家里这情况,长安的名医实在是请不起啊。

一向事不关己的小蝴蝶仙子忽然站出来说:多大点事儿啊,等着,小爷这就去长安给你们找个名医回来。

房丞相:你去?节目组可是有规定,拍摄其间你们不能携带私人财物,你哪里来的钱。

小蝴蝶仙子:嗨,小爷我法力高强,去长安城压趟镖不就什么都有了。这不违反规定吧?

房丞相:这倒是没问题……

小蝴蝶仙子:那就别磨叽了,你们照顾好老头,我去去就回。

小蝴蝶仙子头也没回,摆了摆手径直走出了家门,等路过那棵埋酒的树下时脚步顿了一下,他抬起头,看到阳光透过枝叶间隙柔和斑驳。

杜丞相摄制组拍摄画面:小海毛虫——宝珠被盗,小龙女勃然大怒!

校长:所以说小海毛虫也没有回家?

蝴蝶仙子爸爸:没有啊,小虫从昨天放学到现在都不见个影子。

小龙女:一定是他,那天他瞧我避水珠的眼神就不对劲。

蝴蝶仙子爸爸:小姑娘,话可不能乱讲,小虫老实的不得了,怎么可能会去偷你那么个破珠子啊?

小龙女:你……你竟敢说我龙宫宝物是颗破珠子!

小龙女还要反驳,这时虾兵蟹将恰好推门进来,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小龙女怒极反笑:呵呵,小偷已经找到了,我这就去把他抓回来,看你们还能嘴硬多久。

蝴蝶仙子爸爸:哎可吓死我了,快让我别嘴硬了吧。

小龙女:呵。

小龙女不再搭话,摔门而出离开了校长室,杜丞相见情况如此复杂,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急出了一脑门的汗。

摄制组集合拍摄画面:小蝴蝶仙子与小海毛虫——终极冲突!少年的成长!

小海毛虫:爷爷,爷爷。

海毛虫一家迎了出去,看见小海毛虫回家又是惊讶又是开心。

房丞相:哎?你怎么回来了?那边的拍摄期还没到收工的时候啊。

小海毛虫:我……我……你别管,我回来给爷爷治病。

小海毛虫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碧绿色的宝珠。

见多识广的房丞相当即认出了宝珠来历,大声惊呼道:避水珠!

这时家门口传来了小龙女的应和声音:没错,算你识货。

小海毛虫听到这话身子一僵,扭头便看到龙女带着一众虾兵蟹将闯进了屋子。

小龙女:小虫子,我看你是活腻了,竟敢偷我龙宫宝物。

这时躺在床上爷爷咳嗽着坐起了身子说:咳,你们……你们……

小海毛虫:爷爷你别着急,我会好好和他们解释的。

海毛虫爷爷:你们怎么不换鞋就进门啊。

小蝴蝶仙子:老头老头。

小蝴蝶仙子押镖归来,看到了一屋子的人,不由得抱怨:哎我说你们这么多人是怎么挤到这么个小屋里的,挺有能耐的啊。

小龙女忌惮小蝴蝶仙子的法力,寻思了一会儿,觉得不拿下他今天怕是不能拿下小海毛虫一家,下了决心,咬着牙唤上虾兵蟹将一拥而上。

小蝴蝶仙子看着面前的阵势乐起来,说道:敢在小爷面前动手,怕不是来送经验的吧。

随即翅膀一挥飞上天空,手捏法印,口念法诀,一时天地变色,海啸山崩。

在拥有高级魔之心的蝴蝶仙子面前,小龙女倒是尚能支撑,一众虾兵蟹将则被掀的东倒西歪,溃不成军。

初时小蝴蝶先完全占着上风,在一众敌人面前予取予求,泰山压顶,水漫金山,地狱烈焰,各种法术轮番轰炸,场面精彩壮丽,可时间慢慢久了,大家发现这虾兵蟹将虽然实力不济,数量上却是无穷无尽的。

小海毛虫在一旁观察着战局,从放心到担心,又从担心到揪心。

在水属性攻击的轮番打击下,小蝴蝶仙子的身法越来越迟缓,法术也越来越虚弱,情况愈发危机了。

敌人一拥而上,再一次将小蝴蝶仙子围在中心,他逐渐也开始招架不住面前的刀枪棍棒了。

这时房丞相拉着刚刚赶到现场的杜丞相凑了上去,心想劝个架。

外围的几个虾兵蟹将也没给他们说话的机会,揉成了两团球拍打了起来。

海毛虫一家再也坐不住了,大家一起冲上去帮忙,不过一个照面,也都被揉成了一个个的球。

小海毛虫看了看被当作皮球拍打的众人,看了看被围在中心不断挨打的小蝴蝶仙子,看了看躺在床上气息减弱的海毛虫爷爷,随即大吼了一声,身体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等光芒散尽,破茧而出,竟也变成了一只蝴蝶仙子扑扇着翅膀飘然于空中。

大家对此发表了不同的看法。

小龙女:这谁写的剧本?

房丞相:我去,怎么和数码宝贝似的。

海毛虫爷爷:孙子牛B!

小蝴蝶仙子:喏,把技能书给带上。

小海毛虫此刻只感觉到浑身上下法力充沛用之不尽,它接过小蝴蝶仙子丢过来的法术技能书,有样学样的念起口诀,泰山压顶,水漫金山,地狱烈焰等技能再一次轮番上演,比之上一次更为汹涌澎湃。小龙女与虾兵蟹将无论从身体还是心理上彻底崩溃了,最终被小海毛虫的一个法术掀飞到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远远的消失了。

在空中远去的小龙女只有一个念头:再也不玩球了。

就这样,第一期的《国子监忠孝篇之变形记》完美收官,节目播出之际,万人空巷,在三界掀起了巨大的讨论与热度,收视率也打破三界综艺榜的记录,蝴蝶仙子、海毛虫和龙女也都成为了荧幕上的明星。

大唐领土的仙界移民与妖界移民都因为这档节目开始学习起了大唐传统文化,大家开始相互理解,相互接受,打架斗殴事件越来越少发生,大唐的治安水平再次回到鼎盛时期。

唐太宗龙颜大悦给予房丞相丰厚的赏赐。

后记

一场盛大的颁奖典礼在大明宫内的梨园举行。

房丞相与杜丞相将头发梳成大人摸样,穿上一身帅气西装,站在了舞台中央。

房丞相:女士们。

杜丞相:先生们

房、杜:大家晚上好。

房丞相:今晚将颁发的奖项有。

杜丞相:大唐年度最佳男主角,大唐年度最佳女主角。

房丞相:以及大唐年度最佳男、女配角。

蝴蝶仙子一家、海毛虫一家以及反派龙女看着场上的提名信息紧张的屏息不语。

嘉宾虾兵疑惑不解问道身边的蟹将:这不是真人秀吗?怎么颁布的都是演员奖项啊?

蟹将:嗨,什么真人秀啊,不过是一场戏而已。

虾兵:嚯,这大唐还是有意思,演技救国,多新鲜呐。

我是一篇优秀作品/老哥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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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篇优秀作品/老哥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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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篇优秀作品/老哥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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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篇优秀作品/老哥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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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篇优秀作品/老哥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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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篇优秀作品/老哥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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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篇优秀作品/老哥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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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篇优秀作品/老哥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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