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幽谷の恋(后续)

　　我不在乎我的生命，不管是还剩三年，还是三天，哪怕只剩一瞬间，有你，已足够。我怕的是，我走后，你会伤心吗？会难过吗？你还会快乐吗？我更怕，不再会有人，像我这样爱你………

　　从那以后，我常常会去方寸看云，总觉得，像他们那样无忧地漂泊，也许是最好的归宿呢。一片片云从身侧飘过，往事也如云般浮现，自己仅剩的生命，又要如何去把握，现在，还是一个未知数吧……

　　夏天在不知不觉中度过，想要寻找的时候，却已没了踪迹，天也渐渐冷了，还记得去年的这时，自己的肆意与对生命美好的憧憬，在如今，却像是一种祭奠，埋葬……

　　又一阵风吹过，身子也不禁颤了颤，身后被披上了一件大衣，我没有转身，那阵淡得不能再淡的气息，很直接地出卖了他。

　　“逸风，你怎么来了”我终究还是转身了。

　　“大夫说你身子不适，怎么来这吹冷风。”他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跟我回去吧”

　　“我没事”自从那件事后，他的关心，我总是尽量的躲避，我不想让他知道我的病到了何种地步，也不想，再将来他必须知道这件事时，会有太多的不舍与疼痛。

　　“回去吧”

　　“你先走吧”

　　沉默，似乎我这句话说得太……我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也怕他看见我眼睛里的那抹光亮。

　　“我的关心，对你来说，多余了是吗？”他的语气如同当初那个受伤的小孩般，在我破碎的心上又割了一个大口子。

　　“不，不是的”我急着争辩，泪水还是不争气的涌出来，该死，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动不动就掉眼泪。

　　他嘴角一勾，手缆过我的腰，抱着我，我把头埋在他的怀中，那种淡淡的气味，一下子变的浓重了，那个温度，是我一生想要的。这一刻，就是所谓的永恒吧，哪怕用生命去换，我也会在所不惜。

　　我和逸风回到帮里的时候，天色已有些晚了，刚进聚义厅，不远处的人影，端坐在椅子上，看见我们来了，微微地笑了一下，“师妹”。

　　我一惊，大师兄，上官逍遥，他怎么来拉。

　　“师妹，不记得大师兄拉”

　　“怎么会呢，”我撒娇似的走过去，这，就是那个陪我走过童年，少年，直到我离开的，大师兄吗？

　　“水，这些日子，你过的还好吗？师兄可担心了呀。师兄看看，怎么瘦了呢？谁欺负我们师妹拉？”师哥溺爱地摸了摸我的头发，眼里是止不住的关心之色。

　　“哪里呢，我过的，可……可好呢。”师哥的话，正好触到了我的伤心之处，想想以前的日子，我的声音又不知不觉地哽咽了。

　　“师妹……”

　　“师哥，这次来要多住会儿啊”我转移了话题。

　　“这，不了吧。我这次……是有事来的。”

　　“不嘛……师哥一向很疼水儿的呀”

　　“好好好，真拿你没办法”师哥无奈地摇了摇头。

　　………………

　　晚上，师哥，逸风和我一起围坐在餐桌旁，共享晚餐。

　　“干杯——”空中是酒杯碰撞的声音……

　　“好，我们来行酒令如何？”师哥的意见。

　　“好……好！我们不醉不归”

　　醉了好，醉了好，醉了是不是就能忘了一切，忘了这段缠绵的情……可是，意料之中的，最后谁也没醉。那么好的酒量，又怎么会醉？只是不醉，是深宵灯火相伴吗？

竹楼中

　　我倚着墙，呆呆的站着，我该如何去面对他，当他知道我的日子为数不多时，会怎么样呢？

　　“孽缘！”我想起了师祖留下的话，真的，真的是这样吗？

　　“嗒，嗒，嗒”竹楼外响起清幽的敲门声，这么晚了，是谁？

　　“是我，逍遥，水儿”

　　“哦，师哥，进来吧”

　　“水儿，你的病是怎么回事”师哥满脸的焦躁，那已不是心疼可以形容的了。

　　师哥的医术我是知道的，可他竟然不把脉就知道我的病情，多多少少还是很意外。

　　“水儿，别瞒师哥了……”

　　“哎……是因为逸风……我……我对不起他”

　　………………

　　就这样，在那个秋季的夜晚，我和师哥一直聊，一直聊，聊到天边破晓……

　　“师哥，我们去看朝阳吧”我忍了忍泪，和他说。

　　“你的身子，可以吗？”师哥……还是那么的担心我。

　　“没事的师哥，我们走吧”

　　“好”

　　山顶的朝阳，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呢，没想到却这么美……

　　“水儿”师哥低低地唤着我。

　　“恩，师哥”

　　“水儿，你……很爱逸风，是吗？”我听出了那里面的期待，也听到了师哥的心一寸寸轻轻碎裂的声音。

　　“恩”尽管我不愿作答，可我更不愿师哥为我这样伤心。

　　“可……”师哥的声音断了，再也说不下去。

　　“师哥，我知道的，对不起，像你这么好的人，不值得的……为我，不值得的……”我的声音里有一点恍惚，像是这么多年来，师哥对我的好，都在那一刹那结束，是终结……

　　师哥对我的情，我是知道的，甚至在离开他们之前，就一清二楚，那是超脱师兄妹之间的情感。只是我也清楚地知道，我心里的那个影子，始终不是师哥的……也因为这样，我离开了师父和师哥师姐们，只是想个师哥，也给我，一个机会，不要再被这份不值得的感情困住，想不到，时光荏苒，我最终还是伤害了师哥，而且是那么深的，伤害了他……那么，今天，就是这段情终结的时候了。

　　“师妹，我也知道，你始终不会属于我，但我从来没有懊悔过，懊悔过这样深的爱过你，只要能陪在你身边，保护你，照顾你，对我而言，那就足够了……”

　　“师哥——我……”

　　“呵呵，水儿，师哥没有要为难你的意思，你开心就好了”师哥捏了捏我的脸，“走吧，水儿，我们回去了，一会逸风该担心了”

　　“……好……”明显的，声音里的那丝心酸与忧伤我没有忽略，哎，师哥啊，你什么时候才能把我忘记呢。半空中，我恍惚的听见一个声音，永远不会。像是灵魂，但矢志不渝。

　　“逸风，我回来了”

　　“呵呵，水儿，外面冷么？”淡淡的问候却一直暖到我心里。

　　“不冷呢”我答了一声，却彷徨不觉。到底，到底我该如何面对他？

　　………回到竹楼，我叫住了正欲离去的师哥。

　　“师哥，等等。”

　　“水儿，怎么了”他担心地问，“叫我逍遥吧”。

　　“恩，逍遥，你做吧”

　　“怎么了，水儿”他语气的温柔，让我不知所措，刚刚到嘴边的问题又哽住了。

　　“恩”

　　“水儿，是不是……是不是逸风？”他像猜到了什么似的。看来，他是太了解我了，连我想什么，他都一清二楚。

　　“恩………”含糊地作答，怕答了，伤他太深……

　　“是不是………是不是和你的病有关？”他还是问出了口，问得太小心了，小心地让我无处可躲。

　　“恩————”师哥，毕竟和别人不一样。能知道太多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关于我事情。

　　“那……你是怕他知道了你的病……会…………”他没有再说下去，可是，意思却已经很明白了。

　　“恩”我突然心很痛很痛，像是被人撕成千片，万片，痛得不知如何是好。

　　“水儿，要自己学会去面对，这次，师哥没能帮你了……”逍遥站起来，走过门，渐渐远离我的视线。只是，同样的，我没有遗漏他眼里的那丝疼痛，那我的疼痛不同，那是彻彻底底的毁灭的，如若不是师哥有如此的修为，恐怕，他已承受不住了吧。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决定，在逸风身边，静静地等待生命的终结，毕竟，那是我一生的梦。

　　既然做了决定，我便不会后悔。以后的日子，一直很平静，平静得一如我入帮前的岁月，直到，直到那一天，直到那一天，一切都宣告结束，一切说出口的，和未说出口的，都成为了秘密，永永远远的，成了秘密。

　　那天，我们到达了龙宫的最深一层，来镇压湖底的魔兽——饕餮。他是多么凶猛的魔兽，谁都知道，逸风和师哥也知道，所以他们没让我来，可我不知怎么的，总隐隐地感到了不详的气氛，我有点心慌起来，一定要和他们一起去。他们没法子，也只能让我去了。

　　那天的打斗，出奇的艰难，师哥，逸风和我费尽了一切力量，才削去了怪的四分之一血，可大家都已经伤痕累累了，连同随行的化生寺首席和方寸山首席也满身是伤，只有不断疗伤，才能勉强支撑。很快，我和大家用完了身上所有的药，以后，只能全力和魔兽较量了，再无他法。

　　终于，我预感中的事还是发生了。只见魔兽突然攻向满身是血的逸风，怎么办！！我的脑海中混沌一片，往日的点点滴滴，逸风对我的种种种种的温柔与关怀，刹那间浮现在我的脑海中，不要，不要！！想到这，我杀到逸风身前，狠狠地替他挡了这一下。

　　“不要——”师哥的喊声，对不起了，师哥……

　　“你，为什么，要这样子做？”逸风问我，问得太难了，问得鲜血一直一直地从口中流出来，问得眼泪一直一直地从两颊淌下来。

　　“呵………”我在逸风的怀中，笑了，“这辈子，不管如何，都，都是……为你而死”鲜血大滴大滴地从口中淌出来，我笑了，为了给他一张含笑安静的脸，为了我对他的爱，更，为了他淌下的两行泪……瞬间，眼前变了黑暗，世界变了无声。

　　然而，当第二天，我躺在竹楼熟悉的床上的时候，我知道，我还没有死。耳边传来谈话的声音，我没有睁开眼。

　　“大夫，她……还有多少日子”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听得让我微微的心疼，但知道他没事，心里也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哎，惜水姑娘当初为了治好你的病，耗尽真气，若是精心医治，还有三年的寿命，但……”

　　“惜，惜水……”

　　“可如今，她又为你挡下了那一掌，恐怕……恐怕”

　　“恐怕什么？”逸风很焦急地问。

　　“恐怕撑不到今夜子时……”神医还是说了。

　　“子，子时？”逸风重复着，喃喃自语。

　　我的生命，本来已不存在，为何，为何还要救我回来，让师哥和逸风再次面对我的死亡，让我的心再碎一次呢？

　　我睁开了双眼。

　　“水儿……”逸风和师哥双双唤着我的名字。

　　“恩，我没事的，你们放心”我装作没听见刚才的话。

　　“水儿，你，愿意嫁给我吗？”逸风温柔似水的声音。

　　“不，不”我答得很急，我不能那么自私。

　　“水儿，为什么”

　　“没，没为什么”

　　“那好，今天下午我们就结婚。”

　　“………啊………”

　　“水儿，别担心，一切我会安排”逸风展现一个温柔的笑容，不知，笑容后面藏着怎样破碎不堪的心呢。

　　…………

　　红色的地毯，红色的喜字，红色的喜结，红色的嫁衣，如此的一切，盛大得如同皇亲贵族的婚礼。逸风请来四方宾客，坐满了十桌的酒席，只是渐渐虚弱的身体，与此不配，不配。

　　“一拜天地”月老喜气洋洋的说。我感到气血上涌，我勉力支撑。

　　“二拜高堂”嘴角的血迹已经很明显了，我不断的在淌血，我想，我是支撑不了多久了。“夫妻对拜”越来越多的出血，地上已是一汪血水。我快要倒下，逸风过来扶我，勉强拜完了最后一拜，他，还是如同孩子般的倔强。他把我抱起，因为我已不能再行走。

　　“你终于成了，我的娘子，水儿”他含着泪笑着对我说。

　　“风，答应我，以后不管……不管怎么样，都要……都要笑着……走下去，夫君。”我等着他的回答，哪怕燃烧生命。

　　“好，好，水儿，我答应你，无论多么艰难，这，是我的最后一滴泪”他抹去了眼角残留的水分。

　　“那，那就好，要……要遵守誓言啊……”我用了最后的力气，缓缓说道，一生，有你已足够。

　　“恩，娘子”他笑着作答，应允。

　　我绽放出最后的笑容，“我们……拉勾”。

　　“拉……勾”他的手指牵上了我的手指。

　　逸风，谢谢你，我可以安心的去了，你教会了我，什么是爱。逸风，认识了你，我也不算白来这人世一趟了。逸风，不管怎么样，我从不后悔。哪怕面对这，永恒的黑暗。逸风，我不会喝孟婆汤，我会记得你，记得我们的一切，等来生，我们，一定还会相见。一定，只是那时，请你不要再像今生那样走开，请你等我，在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