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飞沙

　　在肃杀的漠北，只有风才能掀起水的波澜。如果有一天水不再是水，依然只有风才能让它舞动。也许漠北的风沙缠绵，但是，风，当有一天我不再是我，只要水依然依赖风，我就一直爱你。
　　——题记

　　“师父，您唤我？”
　　刚刚师妹告诉我师父找我有事，我就一路急赶回潮音洞。由于走得太快喘气都有些不均匀。但进入潮音洞时我还是放慢速度，步履轻巧。
　　潮音洞，本就是一个不沾尘世喧嚣的地方。
　　“弑水，你来了。我这里有一封信，你去送到魔王寨牛魔王那里。”
　　“魔王寨？”
　　“恩。此去路途遥远，你要小心，速去速回。”
　　“徒儿遵命。”
　　“去罢。”

　　我深吸了一口气，经过两天的跋涉，我已经横穿了大半个境外，流沙河正横在我面前。
　　我找了处干净的草地坐了下来，临行前资深的师姐告诉我，渡过流沙河后满目都是滚滚黄沙，环境异常恶劣，但只要加紧北上，很快就能到达魔王寨。
　　师姐还告诉我，这里出没着凶恶的老虎，强劲有力的黑熊和美丽夺人心志的花妖。

　　第二天，我泅渡了流沙河。
　　那个时候有点害怕，那些流动的黄沙让我觉得很不舒服，我喜欢普陀山清澈的山涧。水草交错，碧岩映日。
　　漠北的沙很美丽。
　　我被三只老虎，一直花妖围住，进退不得。方才的几场恶战已经耗尽了我的法力。而我也没有资本上去与它们搏斗。
　　难不成我要葬身这黄沙弥漫的漠北？
　　风。疾风。
　　“到我身后来。”
　　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我躲到了他的身后，本能地寻求保护。
　　待我看过去时，危险已经被他解决掉了。
　　他……像一个书生，一身月白长衫，长发束起，有一种温柔。可看他刚刚杀掉最后一只老虎时凌厉的招式，充满了霸气。
　　他应该是大唐官府程咬金门下的弟子吧。
　　“你没事吧？”他关切地问我。由于惊吓我一直没有说话。
　　我摇摇头。
　　他从身上拿出了一些东西给我，道：“这些是孔雀红和凤凰尾，我想你应该需要，服下吧。”
　　我接过药，终于开口：“谢过公子。”
　　他朗朗一笑：“在下大唐弟子玉刃风，此行帮郑镖头押送镖银。请问姑娘是？”
　　“普陀弟子弑水，奉家师之命传送信件到魔王寨。”我突然就很相信他，一种不带丝毫质疑的信任。
　　“弑水？呵，你叫水却弑水，我是风却也刃风，看来我们很相像啊。”他“啪”地一声打开折扇，正是他刚才用的那把秋水人家。淡淡的紫光映在他脸上，格外好看。“我们正巧去同一个地方。不如同行吧。”
　　“不会麻烦到玉公子吗？”呵呵，我在心里偷偷打了一下小算盘。有他同行真的不错呢。最起码会很安全，也不会无聊。
　　“不会。”他替我拿起包袱：“叫我风吧。”
　　我浅浅一笑，跟了上去。

　　我们沿着流沙河走，以免迷路。我一直走在他里面，从没有靠近过流沙河。
　　“水。”他突然叫我。
　　“怎么了？”我抬头，对上他好看的赫色眼眸。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好象不喜欢水。所以你叫弑水么？或者不是？为什么？”
　　我浅笑摇头：“不是不喜欢水，而是不喜欢流沙河。我喜欢干净清澈的活水，恩……就像潮音洞外的山涧。”
　　“是吗。”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勾起唇角好看地笑了一下 ，转过身继续赶路。
　　我纳闷地跟在他身后。

　　“啊——”虽然一向安静内敛，可看到那泓清水时我还是忍不住轻呼。这里是漠北，有这样清澈的清水谈何容易。
　　“喜欢吗？”
　　“恩。喜欢。只可惜……”
　　“只可惜是潭死水？”风突然急掠手中的折扇，一股清风随即而来，压过水面，微波粼粼。
　　“喜欢这样的水吗？”他问我。
　　我轻轻点头：“只有风，才能让水美丽。”
　　“只有风？”
　　“恩。当有一天水消失了，变成空气，它依然会随风舞动。自由，却依然缠绕着风。”
　　风看我，眼睛很明亮很好看。
　　“你愿意做我的水么？”
　　做你的水？风的水？
　　“恩。”有些脸红。
　　“水，我想照顾你。”
　　突然发现，风的怀抱很温暖。

　　那次的任务完成得很顺利，师傅表扬了我。后来辗转地知道，随着修为的精进，风接替了他师兄的位置，成了大唐官府的首席弟子。
　　他一直都那么优秀，不像我，这么默默无闻。各派出众的女弟子都希望风能提亲。有优秀的师姐们在，我自是不敢奢望。只是偶尔会想，那个干净如风的男子，是否会记得漠北那泓浅浅的清水。

　　长安镖局。
　　“水，是你？”
　　“风？”
　　很巧，我们接受的是同一个任务。还是押送镖银去魔王寨。只是我不再像以前那样弱不禁风了。我已经有能力救助别人。
　　“啊。”
　　同一时刻，我和风寻声望过去。看见一名女子在对付千年树妖。可她明显不是树妖的对手。
　　“要过去帮忙吗？”风征询我的意见。
　　我眨眨眼睛：“当然。救人可是我们普陀弟子的天职呢！”
　　千年树妖对我来说还是很厉害，不过风对付他们就简单很多了。他会回头叮嘱我：“水，小心你自己，我分不开身。”
　　“恩。”我点点头答应，侧头却发现那个女子已经摇摇欲坠。我赶紧跑过去帮她。替她解决掉了危险。
　　“水——”风低吼。
　　我蓦的一惊。可是已经晚了，一直黑熊重重一掌拍在我背上。
　　那一刻看见了很多。
　　我看见那个女子的惊骇，看见风不顾一切地向我赶来，看见黄沙突然飞舞漫天，漠北的风肃杀而又温柔。
　　然后我突然想念普陀的山涧。

　　“师父？您救了我吗。”
　　“是。”
　　“师父，让您担心了。”
　　“弑水。”
　　“弟子在。”
　　“从现在起，你在我身边专心修行，准备接替我普陀首席弟子的位置，修成前不得出山。从此更名为裂冰。”
　　“是。”

　　风，一切是怎么回事？

　　三年已过。
　　“水，你随我下山吧。”
　　“是。”
　　我已经是普陀的首席弟子了，不过我还是没有出山，修行已经让我不再迷恋尘世喧嚣。
　　“我们要去参加一场联姻，是大唐和魔王寨的。据说三年前，玉刃风救了魔王寨的三公主，从此三公主中意玉刃风。玉刃风开始不同意，现在忽然答应了。那个三公主叫蓝沙，你应该见过她。”
　　“是，徒儿见过。”我低低地答道。
　　“救她的人其实是你。玉刃风来见我，求我救你，我答应了，让他对外说是他救了蓝沙。让他不再来找你。”
　　“……”
　　“你会怪为师吗？”师父突然叹了口气。
　　“徒儿不敢。”
　　“走罢。”

　　我终于看见了蓝沙。那个美丽的女子，魔王寨的三公主。她有一头蓝色的长发，魔魅如狐。风……你现在爱的，便是这个女子么？
　　风突然直直地朝我走来。
　　我下意识地躲到了师父背后。
　　“裂冰，见过大唐首席弟子玉刃风。”师父的声音沉稳。
　　“普陀弟子裂冰，见过玉公子。”我低着头，很快地说完了这句话。
　　“水，是你吗？”
　　“玉公子，这是你的婚宴。”我反而可以抬起头来直视他。既然你还记得我，我还要隐瞒什么？自己还担心你已经不在乎的岂不是很可笑？
　　蓝沙的脸色已经很难看。
　　“水，对不起，我以为已经没有希望，所以便答应了师父娶蓝沙。而且，蓝沙是你拼命去救的，我想我也应该保护她。”
　　“玉公子，我是裂冰，不是水，你跟我说这些的意思是？”
　　“水，现在你在。”
　　“你……”
　　“原谅我，好吗？我想带你离开。”
　　“风！你放肆！这里是哪儿你看看清楚！”程咬金拍案而起。
　　“风，好吧。我是水，可是那已经是以前，我现在是裂冰，想要带走我，你要有那个资本，你敢么？”我召唤出自己的女娲，此最相思横在身前。
　　“水？你这是……”
　　我看见师父的表情，我知道，她没有怪我，她赞成我的做法。
　　“风，弑水已死，你还记得弑水说过的话么？只有风才能让水美丽。当有一天水消失了，变成空气，它依然会随风舞动。自由，却依然缠绕着风。现在我就是已经消逝的弑水，不管是弑水还是裂冰，都一样爱你。只要水还依赖风，我就爱你。但是，爱不等于要在一起。蓝沙爱你，你不能负她。你的身份也不允许。”
　　“那你要我负你？”风不可思议地问道。
　　“我们没有任何约定，你不可能会负我。而且，弑水已经死了，你可以照顾弑水，但你没有资格这么对裂冰说话。玉公子，你现在要照顾的，是蓝沙。虽然不能在一起，但弑水爱你，依然，始终，永远。”
　　“好，有你这一句话就够了。”风颓然地回到蓝沙身边，重新牵起她的手，重新微笑，宣布：“婚礼继续。”
　　我终于转过脸去，在师父的注视下，泪落下来。

　　风，我遵守我答应过你的，当有一天我不再是我，只要水依然依赖风，我就一直爱你。

　　写完这篇文已经有很长的时间,大约已有一年。送给我曾经在东蒙山的朋友，一个很好的男生，叫做风。那天他说丫头啊我想看看你写我，于是就写成这个样子。他当时特别郁闷说我让你写我，你除了用我的名字根本什么都没写啊。其实，我很想却始终没有告诉他的事，风，我眼里的你就是这个样子的。有责任，懂得什么不该做，且一诺千金。也许在梦幻里我们玩了一场名为错过的游戏，但是，我答应你的，总算是给了你。此去经年，君当陌路。衣袂相错，从此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