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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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普陀这方地，静谧、恬淡。淡薄雾蔼，幽幽竹影，暖日清泉。

　　面容清秀的女子，乌发蝉鬓，丹唇皓齿，眸也生得水灵，丝带缠腰，鬓上斜插一支翠翘，跪依红莲，心无点尘，修行清心宁性之术。

　　她叫莲漪，10岁那年拜入观音大士门下，成为普佗的弟子。她拜师那天，师傅端坐在高高的红莲宝座上，凝视她久久。

　　“普佗说，惟有心无杂念方能至登蜂境界。”观音说罢，叹了口气，将灵力会聚指尖，轻点莲漪蝴蝶骨。刹时，瑟缩在背脊的金翅缓慢张开，莲漪如蝴蝶轻灵起舞，翩跹潮音洞。

　　不施脂粉，亦不穿戴妖艳奇丽的服饰，她与众多出落干净的仙子轻诵佛经，承接日与星月会聚的灵力，修炼普渡众生的法术。闲暇，与姐妹竹林嬉戏，俯身采摘淡秀的野芳，轻踏稀疏落叶，有时会倚着铺满嫩绿青苔的石，独自看层叠苍茫的云海。眉珞是与莲漪最亲近的女子，比莲漪年长。眉珞生得眉清目秀，玉指索腰，心地也好，她与其他普陀女子不同，自然也和莲漪也不同，她不爱这隔世修生的日子，她说普陀只有俯视五彩斑斓的云，而有很多很多的人，会在不同的地方，从不同的罅隙，仰忘朵朵连绵的浮云，她说那样的云儿，肯定美丽得多。

　　时间流转，17岁的莲漪如莲池中超脱盛开的红莲，亭亭玉立。

　　莲漪常常听眉珞和其他姐姐说山外的世界，新奇得近乎梦幻。她们常常提到长安，说那儿有金黄砖瓦堆砌的房，有此起彼伏或臃懒或高亢的叫卖，有卖糖葫芦的清丽姑娘，有兜售杂货的路途商人，有许多其他派系窈窕的美女，还有许多玉树临风，腰间别秉长剑的威风少年。向她述说的声音是按耐不住的激动，莲漪心里好生羡慕，16载，她还没离开过清静得与世隔绝的普陀山。

　　“莲漪，你来。”师父轻唤。

　　“普陀弟子一世都应做到心无所羁，不能为尘世所绊，你是我悉心栽培的弟子，但命途有些人和事，在劫难逃……”师父深远的眸不可揣测，莲漪心里只是纳罕，师父为何说如此一番难解意味的话？

　　“你去山下看看，帮为师买一颗五色飞石，今晚动身吧，明日太阳落山之前赶回。”

　　终于可以下山了！收拾细软，普陀的仙子牵起她喜悦得颤颤的手，直抵长安。

　　果然有金黄瓦堆砌的房，果然有此起彼伏的吆喝，果然有香甜的糖葫芦，果然有或珠圆玉润或冰雪清纯的少女和笑容干净，眉宇睿智的别剑少年。

　　莲漪心里满是欢喜。居然有如此繁荣之地？想罢，莲漪自嘲起自己的孤陋寡闻。

　　斜襟扎花袄褂，梅花簪子，玉衩，五色飞石，莲漪从未看过如此精美的饰物，看得流连。

　　“姑娘想购何物？”老板语气和善，笑容似乎看出了莲漪按耐不住的欣喜。

　　“老板，五色飞石。”温润如玉的声音，莲漪回头。看到笑容俊朗的白衣少年。

　　“呵，客官运气不错，最后一枚了。”

　　“没有多的了么，我下山就为这块石。” 莲漪急了，自己第一次下山，怎能连师父的任务都未完成？

　　“这位姑娘，却是先到啊。”店家笑对少年。少年笑，看着莲漪。

　　四目相对，莲漪不知如何是好

　　“姑娘虽先到，却并未买得，因此这石是我的。”少年付了店家银子，回头看着楞在一旁的莲漪。

　　“姑娘芳名？在下陆石云。”

　　“叶莲漪。” 莲漪从未预料下山会与哪个男子交谈，面颊泛起红红涟漪。

　　些许时候的沉寂，周围的空气似乎冻结。

　　莲漪只听见一声脆响。只见少年手中的彩石分裂成两半。

　　“呵呵，我们一人一半，回去向自己师父交差，我在大唐官府，我知道你是普陀山的姑娘，后会有期。”说罢，少年不见。只留得莲漪心里颤，紧握手心里尚有少年余温的石。

　　她不想把那半石交给师父。

　　她知道从此心中会烙下一个人的名字：陆石云。

　　那个干净的少年，是否把唯一与她牵连的裂石，拿去当了交换银两和修行的庸俗之物。

　　“师父，徒儿没有完成好您的任务。” 莲漪不想作多的解释，诧异师父居然也没有多问，只是一如既往的端然。然后轻叹。

　　从此莲漪下山的机会便多了起来。但每次似乎都心不在焉。她常常早早完成任务，然后在饰店门口痴痴的望，那被握得沁沁发热的彩石，那面容温润如玉的少年，那次邂逅多么短暂，那瞬间的心灵碰撞，难道就像浓烈盛开转眼即枯萎的昙花，像一瞬即过的清凉秋水，像春日温暖但即逝的熙日么？

　　一晃一载，又是春。

　　是去年与那个俊郎少年邂逅的桃妖，梨融，紫荆繁的春。

　　莲漪始终对他不能忘却，如果只是一面之缘，为何走后丢个对她默默的承诺：后悔有期？为何分一半石给她，让她有难舍的牵挂？

　　是自己的自作多情罢，后悔有期不是分别时候常有的客套话么，是自己胡思乱想罢了，那石只不过是交差的物，哪容得着多想？

　　终于长安相逢。

　　莲漪真的看见了她，一个瞬间来不及准备，心里已经排山倒海。

　　他开心得牵着稚气的女儿，女儿天真可爱的舔着糖葫芦，嘴里含含糊糊地喊着：爹爹，爹爹，爹爹抱。

　　他笑，这笑，莲漪记得，她怎会不记得，这梦里时常回复的笑，让她醒来后辗转难眠。

　　莲漪听到泠泠如流水的清澈呼唤，石云。

　　是个美丽的女子，也是普陀山美丽的仙子呵。

　　莲漪站在暗处，似乎望断了天涯路。心抵黄花碎。掌心的彩石，你代替1年前那个少年向莲漪承诺了什么？怎使得莲漪一载不眠？

　　莲漪心颤，心如银针在刺，她走近他，走近自己捆绑许久许久的心事，想流泪。

　　这时石云转过头来，看见了她，那种神态，让她心如刀割。他竟然不识得她，只是冲凝视他的女子礼貌拘谨一笑，便携着妻儿，亲昵地走远了。

　　只留莲漪，在长安街上，泪流满面。

　　莲漪回到普陀山，她跪在师父面前，请求师父将她所有的灵力全部消散。

　　她知道自己一辈子是忘不了那个少年的，那个笑容真切的少年。她无法做普陀山的弟子，她不可能心无杂念地练习修身宁性之术，她心里装下了一个人，是一辈子无法磨灭的牵挂。纵使这爱一辈子无法实现，莲漪义无反顾。

　　师父的泪与莲漪的泪，滴在莲池，荡起层层涟漪，久久不平。

　　莲漪做了一个普通的女子。

　　一个人在紫竹林下的屋，那一块裂的彩石，承载她永远不可磨灭的记忆。

　　她终生未嫁。

　　后记：文字比较稚嫩，写给梦幻西游，也祭奠我17岁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