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两情只在长久时

“先生，买枝花吧。”

卖花的小姑娘浅笑盈盈地递上一束玫瑰。

买花？我微微一怔。

“今天是情人节。”

见我有些迷惑，卖花的小姑娘又补上一句：

“中国的情人节，七夕，先生不为你的女朋友买枝玫瑰吗？”

今天，竟然是七月初七么？我不由自主地掏出钱来买下一束玫瑰，离去时，犹听到身后传来小姑娘的祝福声：

“祝你和你的爱人一生幸福！”

我的爱人，她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

回宾馆的路上，不时见持了玫瑰的恋人双双相拥着走过，笑容比花还要灿烂，我的脚步，越发的沉重。

夜暮淡淡地笼罩上来，我拿出手机，按下一串号码，却没有拨出去，只看着它发愣。

不想回宾馆，可也不能总在大街上溜哒，依稀记得，宾馆的楼下，有一间网吧，我走了进去。

网吧里的灯光有些昏暗，柜台里的少年站起身来，看着我手中的玫瑰，有些诧异：

“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十六、七岁的一个少年网管，看起来也很清爽、很阳光，我微微一笑，向他说道：

“要一个包厢，一壶清茶。”

跟着少年穿过那些隔断，来到了一个包厢，还好，很干净，略略有些烟草的味道。

在电脑前坐了下来，今夜，我是不能入睡的了，与其在宾馆的床上辗转反侧，倒不如在这里打发时间，看一看新闻，打打牌，和QQ上的朋友聊聊天。

手中的鼠标滑动到一个小小的图标前停顿了一下，那是个小小的“梦”字，呵呵，这游戏，还有很多人玩吗？

浏览了几个网页，多是些八卦新闻，QQ上一片灰暗，估计都去陪女朋友过七夕了。

点上一根烟，起身走到窗前拉开窗帘看了看，夜已深，牛郎和织女，也快相会了吧。心不知怎么狠痛了一下，我快步回到电脑前，随手打开了那个“梦”字。

账号？密码？有多久没上这游戏了？三个月？半年？怕有一年了吧。好在帐号是姓名，密码是生日，简单易记。

白衣黑发的逍遥生持了风雨雷电站在建业城中，依稀还是一年前的样子，好友中一片灰色，只有小手不断闪动。

“你因为‘。。。。。。’已经脱离帮派，现在是无帮派人士。”

“老兄，不玩了吗？怎么这么长时间不见你了？”

一个巨魔王咧着嘴冲我笑，血狂牛，曾经一起玩的朋友，更新了一下他的资料，由89级直上129，这小子够能冲的，估计见我老不来玩就把我好友删了。

我笑了笑，小手仍在闪动，我一页页翻了下去。

“。。。。。。”

“老公，我知道你已经不玩这游戏了，可我仍忍不住想给你发个信息，我其实没有真的生你的气，只想你哄哄我罢了。”

“又跟你吵架了，我是想说对不起的，可是说不出口，只有在这儿和你说声对不起了。”

“你自己不玩干嘛也不想叫我玩？你不知道我不会别的游戏，你又老是出差，我是用这个打发时间的吗。”

“老公，你给我买的小布偶好可爱啊，我好喜欢，老公，你什么时候再回来玩？我想和你一起玩。”

“又吵架，我不想跟你吵架，混小子臭小子，不知道让着我点吗。”

“喂，老公，你知道吗，我帮战得了个果子呢，开心死了，我要攒齐20个果子染衣裳，你说那个兰色的好不好看？”

果子？记得还玩的时候帮她买了十二个了，想要给她一个惊喜，我知道银兰色的舞天很漂亮，再带上此最相思的飘带，简直就是谪落到人间的仙女。后来不想再玩，总觉得这是浪费时间，就把帐号、密码给了她，叫她自己上我号拿。

这个她，就是叫我老公的这个人，曾经的女朋友。

“老公，很想你。”

“我只是玩个游戏，你也值得动这么大肝火？跟别人说话怎么了？谁叫你不玩的，我偏说，我偏玩。”

“朋友都有孩子了，我也想要个，老公，我想跟你结婚，然后要两个孩子，一个男孩像你，一个女孩像我，我想我的称谓上挂着‘一路风尘’的娘子。老公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日子，我很寂寞。。。。。。”

心底深处一丝丝触动，我的眼眶有些湿润，这些信息，是自我不玩后一个月开始发出的，是同一个人发出的，‘一路陪伴’，也就是她，我的女朋友乐小菲，相恋了三年的女朋友乐小菲，却在二个月前，因为一件不大的事，我们分手。或许，我真的是有些自私，自己不玩，也不想叫她玩却，从没想过她的感受。

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早已凉掉的茶水，扔掉手中早已熄灭的香烟，我继续看了下去。

“。。。。。。”

“老公，我们终于分手了，爱了三年，就这么生生断掉了，或许，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老公，最后一次跟你说话。你的号，我没上过，钱、宝宝、装备，还有你说已经帮我买的果子，一样没动，只有你亲手送我的东西我才会要，你懂吗？呵呵，都分手了，还说这些做什么？”

手中的茶杯咣然而落，碎了满地，我呆呆地看着屏幕，这信息的日期，是二个月前我们分手的时间，那一天，因了一件小事，我们大吵了一架，小菲狠狠打了我一记耳光，大叫道：

“我要跟你分手，苏一源，我要跟你彻底分手！”

分手就分手，我气得眼冒金星，长这么大，还没人打过我，乐小菲，我有我的骄傲，我的自尊，转身就走，我只丢给她一句话：

“别后悔，乐小菲，我不会再跟你道歉的。”

“谁后悔谁是笨蛋，是傻瓜，你这个又穷、又笨、又凶的臭小子，谁会在乎你的道歉。”

小菲歇斯底里地喊道，门被重重关上，门缝里却挤出小菲的痛哭声，我停了一下，却又很快地拦下一辆出租车离去，乐小菲，我不会再求你原谅，哄你开心的。

眼泪突然地涌了上来，我仰起头，把眼泪逼回去，男儿有泪不轻弹，即便现在不会有人看到，分手的这二个月，我拼命工作，四处出差谈客户，只为了可以忙得可以忘记小菲，忘记我已与她分手。小菲，亲爱的小菲，我很后悔，为什么不早点上来看一看，若早看到这些，我会。。。。。。

自嘲地笑了一下，我会做什么？分手之后，我也曾犹豫过要不要去找她，可就在一个月前，我亲眼看到她与一个衣冠楚楚的男子上了车，假做是不在意地向朋友问起，朋友说，她妈妈又给他找了一个男朋友，家世好，工作好，人品也不错，小菲的妈妈很中意。

小菲说的对，像我这样又穷、又傻、又凶的小子没人会在意，小菲跟着我，只会受苦。

小手依旧闪动，还会有谁再给我发信息？游戏关上又再继续，我麻木地打开了那小手。

“我很不争气，竟然又上来了，又跟你说话了，一源，你够狠心，两个月了都不来找我，难道一句‘原谅我’对你来说真的这么难开口吗？妈给我介绍了个男朋友，人品好，家世好，工作好、脾气也好，哪一样也比你好，为什么我就是忘不掉你？你这个臭小子、混小子，为什么我忘不掉你。。。。。。”

“明个是我的生日，一源，你还记得吗？七月初七，我的生日，去年，你在沙滩上摆了心形的玫瑰，叫我坐在里面，你说我是你最爱的人，你要一生一世呵护我，这些，你都忘了吗？周启明约我做七夕任务，他就是妈给我介绍的那个男朋友，他人很好，知道我玩游戏，专门买了个号陪我，还给我买了果子，买了神兽，可我没要，我只想要你送我的，就算是只毛虫我也喜欢，可是，我想，你是不会来了，再也不会来了。。。。。。”

老天，我做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啊？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地流了满面，现在是几点？已近12点了，没有车可以回去了。我还能做什么？我一定要做些什么。

拉开包厢的门，我冲了出去，全不顾隔断中那些诧异的目光，一直冲到了柜台前。

“你们这儿谁卖梦幻币？我买，不管多少钱我都买，我要买果子，买玫瑰，给我的女朋友，求她原谅我，求她给我一次机会。”

我急促地喊道，柜台里的少年吓了一跳，看着我，发现了我满面的泪，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走出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大哥，你别急，你要买梦幻币是吗？我帮你问问，你是哪个区？哪个地方？”

“山东四区，沂州府。你一定要帮我。”

拉住他的手，我急切地说。

网管去帮我询问有没有那里卖梦幻币的玩家，几个游戏的少年好奇地走过来，问我出了什么事。

“我跟我的女朋友，相恋了三年的女朋友，在二个月前分手。”

我缓慢地说：

“可是，到现在，我才发现，我一直爱着她，我不能失去她，今天是她的生日，也是我最后的机会，我想要她知道，我爱她。”

“梦幻里的？”

有个少年问我。

“不仅是梦幻中，也是现实中，这一份感情，我绝对不可以放弃，请你们，帮我。”

我深深地低下头去，向他们鞠了一躬，现在，没在什么比小菲更重要的。

“大哥，我们帮你。”

几个少年大声道，迅速地开始到各个隔断间询问，不多时，他们便帮我联系到了卖主，我开始在世界上喊：

“收采果，收玫瑰，多少钱的都来。”

终于收齐了20个采果，我又去做了一个美丽的烟花，余下的钱，我都买了玫瑰，包厢里坐满了人，我拨通了那个一直未打出的电话，房间里一片寂静，每个人都在听。

电话拨通了，轻柔的音乐响了起来：

“白月光 心里某个地方

那么亮 却那么冰凉

每个人 都有一段悲伤

想隐藏 却欲盖弥彰

。。。。。。”

我的心跳声却一声一声，似乎比这铃音还重，小菲，接电话，求你。

一秒，二秒。。。。。。电话那端终于响起了一个清泠的女音：

“喂，哪位？”

声音有些沙哑，却很清醒，是我的小菲，我亲爱的小菲，她竟还没入睡吗？顾不得擦去流出的眼泪，我哽咽道：

“小菲，我求你原谅我，我爱你，我不能失去你，不能没有你，小菲，你肯原谅我这个又笨、又傻、又凶的臭小子吗？我在长安去战神山的地方等你，你一个小时不来，我等你一个小时，你一天不来，我等你一天，我会一直等下去，等到你原谅我的那一天，小菲，我等你。”

电话那端长久的沉默，我的神经几乎都要崩溃，小菲，是我不对，你不肯原谅我吗？

半响，一声幽幽的叹息隔了千里传了过来，接着，电话断了。再打过去，已关机，小菲知道是我吗？我突然地恨自己，为什么要换掉电话号码。

“她原谅你了吗？你女朋友？”

边上的人紧张地问。

我摇了摇头，将屏幕上的逍遥生走到场地效果师的身边。不多时，一个巨大的美丽的心形出现在那里，我坐了进去，等着我的小菲。

十分钟，二十分钟，一个小时，边上等待的少年说：

“她不会来了吧。”

我不说话，只看着那个美丽的心形，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包厢里和我一起等待的人谁也没走，谁也没再说话。

很多走过战神山的人都在看我，有人问我在这里孤单单的一个人坐着等谁，也有人在喊：

“快来看傻瓜。”

不错，我是傻瓜，只有傻瓜才会放弃小菲，我是世界是最笨的傻瓜。

突然，有个人站到了我面前，依旧是绿衣，金发，臂上挽了此最相思，看着我问：

“你是傻瓜吗？”

我含着泪笑了：

“我是，只是我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肯原谅这个傻瓜。”

“你记得我说过吗，谁要后悔，就是个笨蛋、傻瓜，你还记得吗？”

绿衣女子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可是，我情愿当个笨蛋，当个傻瓜，我情愿为了爱后悔，虽然他是个又穷、又笨、又凶的臭小子。”

包厢里的人发出了欢呼声，少年网管低声地附在他们耳边说了些什么，他们一个个离去了，他是想我们说说悄悄话吧。

顾不上跟他们说句谢谢，我的心，全在小菲身上，她说过，只有我亲手给她的东西她才会要，这些玫瑰，这些果子，我要看着她成为最美丽的新娘，即使是在梦幻中。

有人敲了敲门，我走过去，是网管，他微笑着看着我，说道：

“带着你的爱人，去建业。”

去那儿做什么？我一怔。

“去吧，去了就知道了。”

带着小菲飞到了建业城，出生地的空地上，无数红衣的剑侠客站在那儿，组成了几个大字：

小菲

生日快乐

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感动？男儿的泪，怎么这么容易地就又一次落下了呢。我真的是又笨、又傻，因为我只会说两个字了：

“谢谢，谢谢。。。。。。”

我不知道，除了这两个字，我还能说些什么。

与小菲并肩坐在月宫的桂树下，我们看着天上的星星，牛郎与织女此时一定也在鹊桥上相会了，一路风尘，一路陪伴，小菲，你就是谪落到人间的仙女，我们，会是七夕的牛郎织女，永远相会的牛郎与织女，这个七夕，也会是我们永远的七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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