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封里的爱情

　　冬天来了，雪花飘然而至。仿佛伴着琴声，踏着鼓点，大片大片打在雪白的地上。

　　要论雪景，还是北俱芦洲的景色最为别致。永远是大片片的白，永远是冰冰凉的气，直接浸入你的毛发，浸入肌肤，浸入骨髓。冰的叫人清醒，凉的叫人着迷，那样的彻头彻尾。然而，这样的世界里却残存着我的感情，温暖的，也是冰封的。

　　突然，后面袭来一个雪球，结结实实砸在我的后脑勺上，也把我结结实实的拉回了现实。脖子里渗入丝丝的凉气，我忍不住回头：这个刚满3岁的小捣蛋，厚厚的棉袍把他包裹的像个皮球，小小的鼻子像个冻透的红萝卜，可他偏偏歪着脑袋，故意做出夸张的怒目圆睁的样子的表情。我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这个小捣蛋啊 ，每当他发现我心不在焉，对他冷淡的时候，总是采用这样的方式来吸引我的注意力。

　　“怎么了，我家的小男子汉？什么时候掉队啦？”我故意摇出银铃般的声音来逗他开心。

　　“妈妈，你说带我来北俱捉狗狗的，可是你光顾着自己玩，你说话不算数。”他的小嘴撅起来，眼睛斜视着我，仿佛我真是一个不守承诺的人，而他是无辜的受害者。

　　我忍不住走过去，握住他冰冰凉的小手，说：“宝贝啊 ，妈妈答应你的，有了狗宝宝一定给你捉啊。野生的狗狗啊，脑袋都笨笨的，我们才不要它们呢。”

　　他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光芒，“妈妈，是不是狗宝宝的脑袋都特别聪明啊 ，我让他做什么它就做什么啊 ？”

　　“对，你好好待它，它就会把你当成最亲的人，你遇到危险的时候，它会拼命保护你的。”

　　“啊，太棒了，太棒了，我们去捉狗狗去喽。”他欢呼着，抽出小手，欢快的跑了出去，路上，留下串串的小脚印，扬起漫天的雪沫。

　　我的眼睛潮湿起来。这个小家伙，虽然像所有男孩子一样调皮，可是却能感觉到我隐藏的情绪，甚至，让我产生错觉，误以为，他就是，爱我疼我的人，而我，只是个备受疼惜的小女子而已。

　　此时，我们再雪地里奔跑，我仔细躲过他投来的一个个雪球，又小心把自己手里的雪球丢在他的胖胖的肚皮或者脊背上。看着他笨笨的身体再雪地里扭动，看着脚印在雪地里蔓延，看着白白的热气占在他的头发上，我不由得怦然心动：孩子，此生有你，足矣，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

　　“妈妈。”他双手合成喇叭状，向我大喊：“那边有个叔叔，叫他来一起玩啊。”

　　我擦擦眼睛，吸了吸鼻子，回头看时却愣住了。

　　仿佛，时光倒流，停在了这一刻。第一次，再北俱洁白的背景里认识了青龙偃月，第一次在凤巢深处，巨鸟蛋前，接受初恋的吻，第一次，在龙窟冷冷的夜里，享受他温暖的体温， ， ，时间再一瞬间凝结，依旧意气风发，依旧英姿逼人。他慢慢走来，我感觉到了那样温暖的眼神在我的身上蔓延，依旧是那样动人的桃花眼，可以把任何一个女人融化。他的手抬起来，触摸着刚刚留下的泪痕，我不知所措，我听到，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已。

　　“叔叔，不许欺负我妈妈。”小捣蛋跑过来，把一个大大的雪球丢在桃花眼的头上。“哎呀哦”桃花眼哭笑不得，打趣到：“我没有欺负你妈妈啊 ，我跟你妈妈可是老朋友了啊。”“我量你也不敢，我告诉你，我爸爸可是龙宫的首席弟子，他可厉害了，小心他找你报仇。”小捣蛋的口气里是满满的骄傲。

　　我看到桃花眼里充满了吃惊，他抬起我的下巴，颤抖的问：“告诉我 ，他真的是你的孩子，他的爸爸，真的是龙宫的人？”我无法回答，这个铁一样的事实，我却无法回答。桃花眼里起了雾气，他紧紧把我搂在怀里“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的泪水瞬间涌出了眼眶，仿佛压抑了千年的洪水再瞬间决堤。“哥哥啊 ，我记得，你说过，你活着就是为了强大。记得你说过钟爱你的师傅，还有可爱的师妹。哥哥啊 ，我喜欢你，才不愿意你的抱负成为虚无啊”我的心里有多少句话，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放开我，抱起小捣蛋，亲亲他苹果样的脸，怜惜的问道：“你爸爸这么厉害啊 ，他疼你吗？”小捣蛋快乐的说：“当然疼我啊 ，可是他从来不教给我武功啊 ，只给我做了这把小弹弓啊 。”小捣蛋停了停，说：“我的小弹弓好厉害啊 ，上次有个狗狗要欺负我妈妈，我瞄准他的脑袋，就把他打跑了，叔叔我牛不牛啊 ？”“哇，你这么厉害，那让我看看你的功夫好不好啊？”“好的”

　　小捣蛋从他的怀里溜下来，在雪地里一一式的练了起来，小小的弹弓再他手里耍的有模有样，似乎他真是百发百中的武林高手。

　　桃花眼就在我的身边，轻声问道“如果有一天，他长大了，问起自己的出身，问为什么爸爸妈妈都是仙族，而自己是人的时候，你怎么回答他？”

　　我停了半天，轻声道：“我没想过。”

　　这个是事实，我从来没想过，只知道，小捣蛋是我的灵魂，看着他一天天长大，听着他稚嫩的声音，享受着他男子汉一样的呵护，对于我来讲，就是上天的恩赐了。因为他的身体里，流着我爱的人的血，他的眼睛里透出来的，是我爱的人的影子，而我爱的人，此刻就在我的身边。记忆里的气息，身形又一次出现我的面前，对我都是致命的引诱，我怕，我的心从此不再沉静，思想不再清澈。

　　“我带他走吧，大堂官府才是他应该成长的地方，那里，他不会有身份的尴尬，那里，他才能有机会发展。”我吃了一惊。我知道他这样做的话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啊，因为在他的家里，有美妻，有娇儿，有荣耀的地位，显赫的身份。

　　我侧目对视，那样柔情似水的眼睛里，流出了无尽的怜惜和歉疚。我张了张嘴，却吐出一个字：“不”

　　“为什么，我要为他的将来负责啊 ，我希望他能成为优秀的人啊 。”

　　我低头，“因为在家里，有一个人在等他回去，把他当成最亲的人，在他遇到危险的时候，愿意拼命去保护他。”

　　那样柔情似水的眼睛里，那样充满怜惜与歉疚的眼睛里，瞬间失去了光泽。

　　转身，走远，一个英姿飒爽的剑侠客的背影，在我的眼里，我的心里越来越小。只有，我的小捣蛋，在雪地里，快乐的舞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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