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节]人生若只如初见

　　妃衣天下，陌染尘埃

　　他和她

　　思影会记得商谌是有原因的，如果一个人执拗到连续三次将对不起说成不对起，她想，即使以她5岁的幼龄，她也断然没有将他忘记的理由。

　　所以当13年后她脱口叫出商谌这两个字时，她的内心真的坦然到不行。对面，手指修长，脸部线条明朗的男生很明显地诧异了一下，将目光从她的头顶移到脚趾，然后故作熟稔地喊道：“原来是你啊，今天怎么有空来这?”好孩子商谌，即使不认识也不会让人当面下不了台。思影立刻就沉浸在我记得他他也记得我，故友重逢当抱头痛哭的剧情中，脑筋还没转弯，话就已经蹦出来了：“是我啊是我啊，你还记不记得上幼儿园的时候你硬是将对不起说成不对起，老师怎么改都改不过来?哈哈，把我给乐得，我到死都会记得。”话没说完，周围已然是一片僵硬，混混头商谌，即使温文有礼，体贴入微，也依旧是无数个小混混的头，他的权威，不容许挑战。

　　记不清最后是谁来打圆场了，这以后的无数天，思影的梦里老出现那个侧脸，线条明朗却阴鹫，眼睛依然上挑，却不带一丝风情，有的，只是来自地狱的气息和血的味道。思影，一直都对这种味道有轻微的偏爱，如果这血腥气不是从自己身上发出的话。

　　她总是在想，如果没有那场视频，他们两在网络上给予彼此温暖，，在网络下两不相侵，结果，会不会有所不同?

　　“老婆，咱视频吧。”殇陌染

　　“ ……好。"霖妃喧

　　思影是个不折不扣的游戏迷，玩过的网游比念过的书还多，不过兜兜转转4、5年，唯一能让她常驻的也就梦幻西游了。和殇陌染也就在这里面认识 ……

　　按照一般小说的套路，每一个小白女主角的身边都会有一个英明睿智，风流倜傥的男主角誓死追随，然后等时机成熟，米以成炊，两人就可以吹吹打打结婚生子做武林中的神话去了。思影就一直抱着这一伟大的信念，凭着自己极低的游戏天赋一路跌跌撞撞，见到帅哥就笑得猥琐，希望哪天也遇上一桥段，事实证明，小说来源于生活这句话的确有其正确性。

　　“PS，速度。”殇陌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卡得很。”霖妃喧

　　“卡还来刷FB，耽误时间，等杀国王的时候你拿镜子。”殇陌染

　　“PS，你怎么搞得，镜子，快啊。”

　　“怎么用啊?”

　　“靠，开语聊。”

　　好不容易把FB给刷完，思影已经是一身大汗，比考试还紧张了。其间还要忍受殇陌染那时不时暴出的粗口，正是一腔怒火无处发泄之时，偏偏他还来一句“你怎么这么笨啊。”这下可是天雷引发地火，也不管什么形象不形象了，把积攒下来的五千年文化的糟粕通盘倒出，大有长江之水绵绵不绝之势，对方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知不觉就过了4小时，战况之激烈，直叫天地变色;吐沫之面积，堪使日月无光。本来以为大家都把彼此划进黑名单，老死不会再见的，谁知道第二个星期他突然发了条信息“悍女，来刷WJ不?”看一眼，主谓宾都有，内容也不错，“马上，哪等?”再一眼，哪不对?一扫开头，悍女，悍女……轰，形象尽毁.她死的心都有了。在她刷FB越来越熟练的时候，她和陌染也渐渐熟悉了，别的不说，就从两人同时披着一个光鲜的名字，内里却通晓古今中外文化的糟粕可以看出，至少在某一方面，两人已经十分投契了。然后还有同样爱玩，同样梦想流浪，同样有压力却没有动力……想抬杠的时候可以抬杠，想肉麻的时候有人配合，想PK的时候有人在台上摆出任君采撷的姿态，野外，龙窟，凤巢，女儿村，女娲神迹……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拥有无数共同的回忆，牌楼上的一束桃花，于风中飞舞的芦花，小桥流水，翠竹青梅，一起去调戏月宫里的嫦娥，一起去讥笑尾生的傻，文秀的痴。结婚的时候，朋友起哄，他在月老祠下念了《上邪》：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那一刻鲜衣怒马的少年迎风而立，大红的缎带将青丝系得一丝不苟又千缠百结，恍若恋爱的心情，挑开盖头的那一刹那，她想，她有点喜欢他了。所以当他要求视频的时候她犹豫了良久，最终还是答应了，内心却暗暗期望他最好丑到人神共愤，天理不容，然后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告诉自己，我怎么可能喜欢这样的人?疑问号。心虚大于不屑。看到视频里那人的脸的那一刹那，她突然有种黑云压顶的感觉，修长的手指，线条明朗的脸，以及，斜挑的眼，殇陌染，殇尽天下，陌染尘埃，商谌。对面的人也是明显地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思影，还是游戏里的你比较有趣。”那次见过之后，思影和他又有过几次相见的，在KTV昏暗的包厢里，思影习惯坐在距离笑声最远的地方，任寂寞盘旋。看他们八面玲珑，谈笑风生。然后，起身，走人。再一次见到他时，她有点不知所措，对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可以让她万死难辞其咎了。“思影，亲爱的，来，坐这来，今天咱得合唱一首，嗯，你说哪首比较好?”他笑靥如花，丝毫不见她四周目光如刀。故意的，她敢发誓，她僵硬着脚，不知道该怎么走。夜路走多了果然会遇到鬼的，她发誓回去，不，现在，就改掉见人就调戏的习惯。她越是僵硬，他就越高兴，脸上笑容都不断扩大，也不急着让她过来，摆明了看戏的成分多。她把心一横，眼一闭，迅速走到他身边坐下。“呵呵。”他轻笑出声。一抬眼，却看见他已经拿起话筒正儿八经地唱歌了，商谌的声音很温润，带了点儿说不清的喑哑，有淡淡的暧昧的味道，和平时动不动就骂她笨蛋的语气截然不同，却在拖长的尾音上极为相似。不过被他这么一闹，每次进KTV那种奇异的违和感突然消失了，她破天荒地生平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唱了一首歌，深情得分不清是歌词还是唱歌的人本身，她斜倚在墙上，眼神迷离，任流光洒了一身。

　　这个晚上，注定有人不眠。

　　思影从来都知道自己是那种俗称的面对面交流障碍的人，不管网上聊得多热络，现实里永远都是沉默或者说还有一点冷淡。商谌几次试图说话都被她用中规中矩的话给打发掉了，丝毫不见网上的幽默与毒舍，看得出来，他很诧异，甚至，还有一丝的失望?夜太黑，她看不懂。因了几次都是相同的经历，她敏锐地感觉到他跟她，他们之间的关系明显地冷淡了下来，刷FB时他不再要求开语聊，去练级不再叫她，家里的花花草草也没人管了，整个豪宅空荡荡地难受，即使那很少的在一起的时间她故意出错也换不来他的半个字，他只警告另外几个打算破口大骂的人，却从来没再和她私聊过，过往的种种亲密仿佛前尘旧梦，过了就结束了，一点记忆都不曾留下。思影也倔犟得很，他不主动发消息绝不去找他，即使内心叫嚣的冲动足以让她一天翻看无数次的QQ。日子就这样过了很久，他跟她却始终没有说话，今年过年赶得极好，她恰好在情人节那天生日，她暗自发誓，如果可以在那一天收到他的短信，那么，她就主动一次，跟他说喜欢。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在QQ如此便捷便宜的时代，她却固执地喜欢发短信，总觉得只要接到手机的震动，那意义就会不同，可具体有什么也说不上来。2月14，日子很快就在思影的期待中来到，她花名在外，从0点开始就有人打电话，发短信，送礼物，更有甚者，表白的也不乏其人，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养了一季的姹紫嫣红，就是为了用在这一刻啊，她在心里暗暗得意。只是心里始终还是有点惶恐的，礼物成群，唯独没有他那一份，短信千万，却始终不是最期待的那条。登上游戏，他的图标显示是亮的，在线，却不打招呼，也没有拉她活动的迹象。那天晚上，长安处处是烟火的气息，大朵大朵地将天空染成绚烂的红，她看见不远出卿卿我我旁若无人的情侣，顶着青梅竹马的称谓，做着别人眼里心里的宝贝，她突然觉得凄凉，夜深千帐灯，惟独没有带她回家的那一缕烛光。0点，游戏内外还残留着节日的浪漫气息，如同店家橱窗里尚未摘取的酬宾标志和花瓶中正日渐枯萎却不见凋谢的花，她始终是没有等到想要的震动。她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或机械地飞着FF，突然发现记忆真是个糟糕的东西，明明没有刻意，却与当日的脚印不差毫厘，风中隐隐有长衫飞舞，不知道是哪个急于回家的人。

　　日子一晃就到开学了，临走的前两天，一大群狐朋狗友借送行之名行聚赌之实，恨不得将未来的牌全部在一天内打完。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商谌。本来以为已经练到古井无波的心因他的出现又一次沸腾开。“靠，你这时候才来，黄花菜都凉了。”她大声吼道，周围一片讶然，的确，除了他和她，谁能想到他们曾经那么亲密过，女儿村下的一数桃花，流沙河边的滚滚狂浪，月老祠下的举案齐眉，她羞红的脸，他醉人的笑……恍惚间似乎听见有人在念《上邪》，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呵呵，就是怕来早了抢你位置啊。”他声音清朗。“切，你现在来还不照样要抢我位置，算了，我日行一善，看电视得了，钻桌子的时候别忘了叫我全程摄影啊。”把手中的牌交给他，指尖相触，暗自为两人同样的凉意心惊，忍不住多嘴了一句“多穿点衣服撒，趁猪肉涨价能多称点儿就多赚点儿呗。”“我这么牺牲还不是为了省了你把我衣服扒光的那道手续么，不领情就算了，唉，遇人不淑啊。”“这句话你要等我瞎眼后改行做老鸨再说，我对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的人一向没兴趣。“”哈哈，好久没跟你斗嘴了，娘子，人家都饥渴了。“思影脚底下突然升起一鼓恶寒。其他的人纷纷露出一幅了然的神情，大有你们要述衷肠我提供场地的姿态。交友不慎呐!~~

　　气氛依旧热络，思影却觉得全身上下都冷得要命，望着眼前神态淡定，言笑晏晏的一桌，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傻，本来就是一场游戏，她却当了真，失了心也失了自我，小人之交是做不成了，她也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君子，一回家，她就去申请了离婚，然后把财产全部扔他号上，向所有好友道了歉再道了别，从此他用他的生死劫止戈，她做她的绝代佳人，英雄美人两不相侵。

　　大学以及之后，她再也没回去过，也没再打听他的任何消息，开不到一季的花，从此只能在记忆里了。

　　只是她很想问他，在你念《上邪》的那一刻，是否有一点，就一点真正的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