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惜(下)

　　夜幕降临了，一切都显得十分寂静。冰冷的山洞此时格外冰冷。
　　我蜷缩着，不停地向双手呵着气，希望能够暖和点。消雾走了过来，将他身上的虎衣脱下，递给我：“穿上吧，这是用火虎毛织成的衣服，穿上会暖和点的，而且比一般的铜铁铠甲要耐穿多了。”
　　我接过火虎衣，本来想说什么感谢的话，但是却说了句最不该说的话：“你有人类的脸和身体，为什么会有老虎的耳朵？”
　　消雾身体猛的一颤，目光狠毒地质问我：“我是什么样子的为什么要你管？”说着便跑出山洞。
　　我不满地想：我还以为你会真的有颗慈善的心呢，原来你的良心才是被愿妖夺走了！

　　我批着火虎衣走出山洞。说真的，穿上这火虎衣真的觉得温暖多了。
　　消雾坐在一颗枯树下，正仰望着夜空。点点星光洒在他的身上，映衬着他一头银白的头发。
　　我轻轻走到他身边：“消雾，对不起，刚才我不该问那些问题的。”
　　消雾没有理我，还是仰望着夜空。
　　我坐到他旁边，开始自顾自地说话：“冰以前说她最想跟她最爱的人一起并肩看月光，月光洒在地上，虽然很微弱，但是对于她就很足够了。”
　　消雾回过头认真的看着我：“真的？冰她真的这么说？”
　　“当然是真的啊！我骗你干什么？难道我想骗取你那本来就不在的良心呀？”我嗤笑道。
　　消雾突然抓紧了我的手：“喂，我们一定要齐心协力打倒愿妖，救出冰！”
　　搞什么啊？还是叫我“喂”！我不满地将脸背过去，任凭他疑惑地看着生闷气的我。

　　于是，我和消雾开始更加努力地练法习武。我坚信，冰迟早会回到我身边的！

　　又是一个夜晚，圆圆的月亮高挂在夜空。
　　我在山洞外等着消雾一起练功，可是迟迟不见他到来。于是我便走进山洞，朝背对着我的消雾喊倒：“消雾，抓紧时间练功呀！”
　　“哦。”他轻声应道，与我擦身而过。为什么我会觉得今天晚上的他怪怪的？

　　我走出山洞，消雾笔直地站立在夜幕中。奇怪，他的头发怎么变成了黑色？我走到他身边，刚想喊他，却惊奇地发现他的虎耳朵没有了。我惊讶地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消雾幽怨地看着我：“今天满月，我不想练功了。”
　　“你，你今天是怎么了？”我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来，却见他已经径直走回到山洞中。
　　我急匆匆追进去问：“你今天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慢慢坐下，语气沉重：“又是那个愿妖的诅咒，每个满月之夜，我就会变成人类的模样，没有一点战斗力了。”
　　我气运丹田，呼得一下使出法术龙腾，原以为消雾会机敏地避开，可是他却结结实实地挨了我的法术。我一着急，收回了一半的功力，忙上前扶住他：“你说的是真的啊，你怎么连躲都不会了呀？”
　　他捂着胸口说：“我不是跟你说了我已经是一个普通人了，经受不了你‘高深’的法术了，你怎么还这么无聊！”
　　我一把甩开他：“哼，我以为你是骗我想博取我的同情心啊！”
　　他不说话了？恩？我转过身，原来他已经睡着了呀！哼，当初还说我只会睡觉呢，你不也是跟我一样呀！我跪在他身边，盯着他的脸。没了虎耳朵，有了黑色的头发，连身上的妖气也淡淡地消失了。其实他也有可爱的一面，那就是他睡觉的时候，恬淡，安详，如同一个小孩子一样令人怜爱。我轻手抚拭了一下他的头发，冰冰凉凉，细细滑滑地。如果他一直都是这么安静，我想我真的可能会喜欢上他呢！
　　我并排坐在了他的身边。这时，他的头一沉，靠在了我的肩膀上。我可以感觉到他的一呼一吸，均匀深长，睡得是那么深沉。我正仔细端详着他，他嘴巴突然轻轻地动了下：“古月轩，你身上的气味，好香。”这是他第一次叫我名字呀！我一愣，惊讶地望着他。原来，原来他在说梦话呀。于是我不满地说：“你以前不是说你最讨厌我身上的气味吗？”他双目还是闭着，嘴巴轻微地动着：“那只是我不承认，骗你的。”
　　山洞内，很安静，只有我们两人的呼吸声。我靠着他的头，他靠着我的肩膀，就这样，我们安详地度过了一个和平的夜晚。

　　山洞外，小鸟唱出了优美的歌曲。我睁开了双眼，寻找消雾的身影。奇怪，这么一大早怎么就不见人，了呢？
　　我跑出了山洞，发现消雾正在习武，他的头发已经变回了银白色，而且头上又多了一对虎耳朵。我马上追了过去：“昨天晚上你不是被我打伤了吗？你怎么就不顾伤势乱动呢？”
　　消雾边练边说：“笨蛋，我不是说过我恢复地很快的吗？”
　　我看着他习武的背影，吞吞吐吐地问：“那，那昨天晚上你说的话是真的吗？”
　　“昨天晚上？”消雾停住了，“昨天晚上我说什么了？”
　　天，我就知道这是他说的鬼话！“你没说话，我只把你当哑巴好了吧！”我气得转身就走。
　　“哦，古月轩，谢谢你！”背后传来了消雾的声音。
　　他的声音穿过空气，沁入我的心灵。我深呼吸了一下，望着晴明的天空想：原来每个人都有好的一面。

　　“消雾，你谢谢她，那我呢？”
　　这声音好熟悉，难道是？我转过了头。
　　那正是我日思夜想的冰！一样的脸庞，一样的声音，唯一不同的就是，她的额头上多了一个黑色十字架。
　　“冰，你终于回来了！”我眼眶渐渐湿润了。
　　“冰，你还是把良心卖给了愿妖！”消雾无力地喊道，“为什么要这么傻！”
　　“那日与你相遇，我就知道我喜欢上了你。可是你的心里不是完全只有我，你一心想独闯天下，虽然你承诺过说要陪伴我，但我知道，你的心迟早有一天会离我而去的，因此我委托愿妖，让她帮我来抓住你的心。”冰对消雾说完，回头看着我说，“师妹，原谅我，愿妖命我将你带去，你我一起复命于愿妖吧！”
　　我明白了，原来冰与消雾见还有着如此曲折的爱情，难怪当初我问消雾这些问题时他只会吞吞吐吐的。好混乱，现在我的脑子当中混成一片，什么都不知道了。
　　“轩，别听她乱说！她就是愿妖！”消雾挡在了我面前，对着“冰”说，“你快把冰的心还回来，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冰”皮笑肉不笑地说：“消雾，没想到冰果然留不住你，你现在为了另外一个人而不顾痴情的冰！”
　　消雾愤愤地说：“你个愿妖，你以为你伪装成冰就可以欺骗得了我吗？虽然冰良心被你夺去，但是她身上的灵气是你没有的！”
　　愿妖奸笑一声，现出了原形。原来她就是千年蜘蛛精的化身。我清醒了，原来夺走冰的就是这个可恶的家伙！我胸中怒火燃烧，使出了龙腾来攻击，但是却根本没伤着愿妖丝毫。愿妖冷冷笑道：“就你这点本事也想来伤到我？”说着便飞过来重重地给了我一击。我招架不住，被打倒在地，吐了一口血。
　　“别找弱者下手，你的对手在这！”消雾冲过来一挥拳，就把愿妖打得连连败退。于是，消雾与愿妖开始了激烈的厮杀。
　　厮杀中，消雾不小心脚一滑。眼看愿妖就要来最后一击，我马上冲了过来，为消雾挡了下来。愿妖这一击将我打飞了，重重地摔了出去。“古月轩！”消雾喊着我的名字，眼中充满了愤怒，他转身抽出镰刀一下就将愿妖砍成两半。我捂着胸口，看着愿妖尸首分离，看着原来体内黑色的血液四溅，看着消雾急急地向我奔来，闭上眼，瘫坐了下来。

　　“消雾，没想到如今你为了轩能拼出一切，原来我在你心中一点都不重要，真是造物弄人啊！”那是冰的声音！我奋力睁开了双眼，冰从天而降，正与消雾对立着。
　　“冰，你已经解脱了吗？你已经不受愿妖控制了吗？”可以看的出，消雾眼中已经闪着泪花了。
　　冰冷冷看着消雾说：“你错了，愿妖把她九成的功力已经转移到我身上了，所以你才能轻易打败她。现在你只能打倒我，才能与你的意中人在一起！”
　　消雾嘶声竭力地喊道：“你错了！我根本就没喜欢她，我喜欢的是你啊！”我发现消雾说完这话，我的心里猛的一阵刺痛。
　　冰摇摇头说：“你看看你的手把！你在救她的时候早已经为她动心了，现在你手心的毒已经扩散到颈部了，现在这毒可以要了你的命了！”
　　果然，消雾的左手已经布满了毒素，脖子处已经黑了一大块。消雾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手臂，吃力地说：“冰，你快醒过来吧！”说完，便倒在了雪地上。
　　我捂着伤口坚强地站起来，吃力地说：“冰，你怎么连你最爱的人都毒害呢，他是真心爱你的啊！”
　　冰的眼神没有了往日的善意，而是冰冷得让我战栗。她面无表情地说：“你错了，他爱的不是我。我现在已经成为愿妖一样的魔鬼了，你不久也会成为我手下的亡魂。”
　　“你错了！我是不会认输的！我知道你会回到原来的自己的！”我坚毅地说道。
　　冰没有再给我说话的余地，她使用了她极具伤害力的龙卷雨击，顿时，天空昏暗，雷鸣电闪。我咬着牙关挺着。无论冰击打我多少次，我都没还手，仍然是目光坚毅地看着冰，郑重地重复着一句话：“我不会输的！”
　　冰发怒了，她看着我狠狠地说：“到了这时候，你必输无疑，你还有什么底牌能够赢我！”说完便用尽灵力将一条水龙甩向我。
　　我没动，站直着身体，一字一顿地说：“我的底牌就是——你的良心！”
　　冰瞪着眼睛看着我说完这句话，顿时，体内的妖气全部喷出，消失无净，额头上的十字架也碎成粉末。她的眼神又回到了从前。我知道，冰已经回来了。
　　冰清醒了，她看着自己挥去的那条水龙，看着纹丝不动的我，哭喊着：“轩，你快躲开啊！”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水龙狂啸着穿透了我的身体。我知道，我的体力正在走向尽头。
　　冰冲过来，眼睛里全是泪花：“轩，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不躲开啊！”
　　我努力地想去擦去冰眼角的泪花，但是已经没有力气了，我呼吸困难但是仍然微笑着说：“冰，你回来就好。你爱的人就在那里。我要先走一步了，你要学会珍惜....”
　　冰的眼泪滴在我的面颊，温温的，我含着微笑，闭上了眼睛，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续

　　“孩子，醒醒吧，告别的时候到了！”
　　我睁开了眼睛。咦，难道我复活了吗？
　　面前站着黑白无偿。白无偿轻叹口气说：“孩子，走过奈河桥，喝完孟婆汤，告别过去吧！”
　　哦，原来我已经死了。我哀求黑白无偿：“求你们再让我见见我师姐和消雾吧！”
　　黑无偿摇摇头说：“算了，快去吧，不过只许一炷香的时间。”

　　我轻飘飘地飞到那片雪地，我看到消雾手上的毒全部消退了，并且愿妖的诅咒已经消失。冰和消雾正一起依偎在曾经我与消雾一起并肩坐过的那棵枯树下，他们都没说话，但我知道，他们会更加彼此珍惜对方的。
　　我飘过去，站在他们面前，但是他们都没看到我，毕竟我们已经是阴阳两相隔了。
　　我缓缓坐下，坐到他们面前，虽然近在咫尺，但是我的内心还是在隐隐作痛。
　　冰在雪地上画了一个圆圈，在圆圈里深深地写下了一个“轩”字。消雾看着冰，缓缓地将她抱在了怀里。
　　“孩子，一炷香的时间到了，走吧。”黑白无偿已经飘到我身边，轻声说。
　　“知道了。”我轻声回答，站起来，跟着黑白无偿而去。

　　“孩子，喝完孟婆汤，就可以把过去忘记，重新开始新生活了。”那是孟婆的声音，苍老，凄凉。
　　“是吗？”我端着孟婆汤，看着碗中倒影着的那个我。
　　“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深吸了一口起说：“我只想说：好好珍惜你所爱的人，不要让他（她）伤心。”说罢，我便闭上眼，将孟婆汤一饮而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