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盘丝(下）

　　盘丝洞里什么都没变,花还是那么香,草还是那么绿,小骨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呢?见到我是开心还是惊讶,在盘丝洞的门口,我看见两个可爱的古精灵,她们和小骨一样美。

　　“小骨在吗?”

　　“你是谁？”

　　“我是方寸山的纳兰仙。”

　　“什么，你就是那个纳兰！？小骨不在，她去京城长安了。”我看到哪两个古精灵闪烁的目光藏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那你们首席呢？”

　　“她也不在，和小骨一起走的，”

　　她们去京城做什么？我转身而去，也许现在唯一收留自己的地方就是方寸山吧，在我离去的那一刻，我清楚的听见身后的骨精灵窃窃私语，“原来他就是哪个纳兰仙.....”

　　我没有理会，因为我已经习惯了不在乎别人对我的看法，因为我觉得如果一个人活着只是为了别人，那还不如死了算了，自己的事自己做主，喜欢自己喜欢的，坚持自己的习惯。

　　终于回到阔别以久的方寸山，这种感觉真好，像回到家一样的舒适。

　　“纳兰师兄，前几天盘丝懂派人送来一封给您的信。”盘丝洞，会是小骨吗？我心中不禁的问自己，

　　“谁写的？”

　　“是盘丝洞的首席舞。”

　　“哦，你把信交给我吧，没你什么事了，你去忙你的吧。”

　　我仔细的端详了一下信的封面，上面只写了“方寸山首席纳兰仙”几个字，打看信，一行行清秀的字迹映如眼帘，

“方寸山纳兰师兄仙亲启：

　　第一次认识你是在长安的天下英雄大会上，那时你我同为大唐皇帝所册封的门派首席大弟子，而后师兄不辞辛劳，连同几派精英为盘丝洞除去琉璃女妖，深感谢意，觉得你的为人还算不让人讨厌，做为朋友，有几句话要劝你，你和小骨在凤巢里的事，我已全部知晓，本来我们都以为你已经死了，却没想到几天以前从普陀山传来消息，得知你以脱离险境，并以康复，我很高兴，记住，你是死过一次人了，你应该比以前更珍惜你的生命，时间可以冲淡一切，无论做什么事，多想想在去做，不要等成了事实才知道后悔，感情是不可以勉强的，七天以后的六月十五，小骨会嫁给大唐官府首席弟子侠，如果你真的能放的下，就来喝被喜酒，她需要你的祝福，自己照顾好自己。

盘丝洞舞敬呈”

　　我又会到了我阔别以久的长安城,这两天,我昼夜不停的赶路,不去想为何小骨会嫁给别人,也不去想别人怎么看待我这个闯入别人婚礼捣乱的疯子,我只想在看一眼我曾经最爱的女孩,我不明白为什么舞不在小骨嫁给侠以后在告诉我这件事,也许那样我会比较容易死心,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小骨需要我的祝福,难道你真的要我把在心碎之后还要对你微笑吗?我明白一件事,如果你不能勉强一个嫁给你,那就只能勉强自己忘了她。

　　如果说方寸山给人的感觉是那种宁静的安逸,那么大唐官府给人的感觉就是那种喧嚣的庄严,也许因为这里是长安的原因吧,来到大唐官府的门口，我看见很多大唐弟子都在忙忙碌碌，是啊，在过两天就他们首席的大婚了。

　　“我想找盘丝洞的小骨”我找到那个离我最近的人问道，

　　“你是谁？”那个大唐的弟子面带疑惑的笑容问到，也许他以为我真的是来为小骨送上祝福的。

　　“我是方寸山的纳兰仙，”

　　“什么，你，你就是纳兰...”他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僵硬的脸上流露出很惊讶的样子。

　　“好，你等等，”他转身走了进去，过了好一会才回来对我说“跟我走吧”，我随着他，穿越长长的走廊，走过宁静的花园，他带我来到一件屋子前面，“进去吧”他指了指门。我没有说话，也没有怀疑，而是径直的走了进去，里面不大，中间有张桌子，旁边只坐着一个人，是侠。

　　“你来了？”

　　我没有说话，我不明白为什么堂堂的大唐官府首席弟子居然会说这种废话。

　　“你终于还是来了。”又是一句废话。

　　“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他对我的态度似乎有些恼火。

　　“从一进门我就听到了。”

　　“那为什么不说话。”

　　“因为我知道听是用耳朵，而不是嘴来表示。”

　　“你不该来。”

　　“可我还是来了。”

　　“你想怎么样？”

　　“我现在只想见见小骨。”

　　“我可以让你见到她，也可以让你参加我们的婚礼，不过我要你在我和小骨结婚之后永远不许再见她。”

　　“我现在只想见见小骨，”我一字一字的说。

　　“好,不过我有几句话要告诉你,别以为你自己很伟大,你在凤巢的事小骨都已经告诉我了,真正的男人不应该抛下自己心爱的女人不管,你以为这样她就会感动吗?”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知道在那种情况下我还能怎么做,应该做些什么。

　　“还有,其实小骨并不喜欢你,你死心吧,也许你还不知道,小骨真正喜欢的人是我,还记得哪次在盘丝岭斩杀琉璃女妖吗,那时她就已经喜欢上我了,我大唐乃天下门派之首,大唐弟子成千上万,功名利禄,荣华富贵谁不喜欢,你不爱是你笨,小骨希望她的丈夫是个世人瞩目的大英雄,她希望所有见到她的人都像尊敬我那样尊敬她,你以为她会和你回那冷冷清清的方寸山,过一辈子隐姓埋名的日子,”小骨想要的真是这些吗?难道她只是为了这些就嫁给侠的吗?“我不想让她再见到你,毕竟,她对你不是没有感情的,我不希望外面的人会对我有什么流言蜚语。”

　　“如果我离开能让小骨开心的话我愿意,但如果只是因为你的自私,恐怕我要让你失望了。”

　　“可是我不想失望,而且我也从来也没失望过。”

　　“是吗,那我倒要你失望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

　　“你在向我挑战。”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知道继续坚持的结果是什么。

　　“哼,方寸的胆小鬼。”侠轻蔑的笑了笑

　　“你可以认为我胆小懦弱,可是我告诉你,不是每个方寸的弟子都像我一样,以后你会遇到真正的方寸弟子,他们会让你知道什么是失败,会让你知道盛气凌人的大唐官府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

　　“别在那假装清高自傲,自命不凡,我现在就想知道传说中的方寸山到底是个什么德行。”

　　“别在出言不逊了，否则我不会在客气了。”

　　“哈哈,你生气了，蛮帅的吗,明日黄昏,江南野外,一战生死,决不相让。”

　　“奉陪到底。”

　　“纳兰,”我转身走到门口,身后传来侠另一种口气的话语,“无论我做过什么,别怪我,”那神情像在乞求,乞求一种理解,一种怜悯,这一刻,我简直不敢相信他就是刚刚个咄咄逼人的侠,我没有说话，但我相信侠能明白我转身离去前留给他的那个眼神,他会明白的,了解一个人并不需要太多的东西,有时候,一个眼神足够说明很多用语言无法说明的东西。

　　黄昏的景色很美,我如约而至,江南野外,侠在那里早已等候多时了，他扶着那把象征着大唐首席的倚天剑，这一次，他没有说些多余的废话，只是缓缓的拔出了剑，银白色的倚天剑放射着出淡淡的寒光，一阵阵杀气扑面而来，我右手拔出了那把陪伴我多年的鱼肠剑，左手将一张淡黄色的灵符夹在指间，其实更多的时候，我的剑只是一种装饰，也许他真的很强，侠手中的倚天剑曾挫败过无数的江湖剑客，只可惜，仅仅一张催眠符，我便将侠封印的动弹不得，我慢慢转过身去，身后传来侠近似疯狂的怒吼。

　　“纳兰，不要走，你还没见识过我十方无敌的横扫千军呢！”

　　“大唐弟子遍天下，你们所谓的无情一击，三连毙命我以见识的够多了，就算你们大唐的剑法天下无双又能怎样，现在你连动动手指都困难，你又能怎么样,杀人并不一定要用剑，”我望着落日的黄昏，景色很美，我沉浸在这遗失的美好中，难道只有即将失去的美丽才让人陶醉，让人感觉到留恋？五，四，三，二，一，我在心里默默的倒数，封印是该自动解除的时候了，接下来，侠会使出那招无双一击的后发制人了吧，我默默的闭上眼睛，享受着最后一缕阳光的温柔，静静等待着黑夜的到来，直到冰冷的倚天剑从我的后背穿过，没有一丝的疼痛，相反，反而是一种解脱，小骨，我最爱的人，也许我的离开可以让你安静的过完剩下是人生吧，春去秋来，花开花谢，时间会冲淡一切，慢慢的，纳兰仙这个名字会在你的记忆里渐渐的沉没，你会忘记曾经有个男孩傻傻的说要把你娶回家，只要你能幸福，生命对我来说算的了什么，就算是把我的灵魂卖给魔鬼，我也会毫不犹豫的点头，我给不了你的太多了，也许侠能真正的给你幸福吧，忘了我吧，我清楚的感觉到我的血液从伤口缓缓的流出，沾湿了侠的剑，染红我了雪白的衣衫，一点点，一滴滴，生命也随着渐渐的衰竭，消失。“对不起”这是我临死前听见侠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盘丝岭的美人花该开了吧...”我用尽最后一口气喃喃的自语到。微风吹拂着我的一丝牵挂四处漂流，我看见小骨穿着鲜红的嫁衣风风光光走进了大唐官府，我看见舞把我尸体埋葬北俱洁白的冰雪下，我看见帆和牛祭拜了我的坟墓，我很庆幸我曾经拥有些不会轻易将我忘记的朋友，我所存的一缕幽魂不知不觉的漂泊到了一个昏暗的地方，那里死气沉沉，我从来没来过这里，这里只有一个人，一个女人，斑白的头发让人猜不透她的年纪，苍老的脸庞却有着很好的皮肤,在她的身旁,我感觉不出她到底是人还是鬼,是开心还是悲伤。

　　“你是谁？”

　　“没人知道我是谁，连我自己也不例外。”

　　“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无间幽明，过了奈何桥，前面就是阴曹地府，喝下这碗孟婆汤，忘记以前，重新走你该走的路，”她冷冷的话语，面无气息的表情，让我感觉眼前的这个人更像僵尸。

　　“不！~”也许是我坚决的语气，也许我是第一个向她说不的人，她开始冷冷打量着我，她的目光慢慢落在了我胸口那淡粉色的芙蓉花瓣印记上，那灰朦朦的双瞳中突然流露出一丝的悲哀，随即又消失不见。

　　“也许我能帮助你些什么！”很意外，这样的地方遇见了这样的一个人，“告诉我你的从前，我会告诉你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我没有隐瞒，也没有回避，原原本本把我的从前告诉了哪个女人，或许我应该称她为孟婆，她平静的听着我诉说，偶而眼中依然会若隐若现的游走出一点点的哀伤。

　　“你生前是修道之人，而且你的修为以到了心如止水的地步，所以你死后可以超出三界，不再五行，也就是说你不能够轮回转世，你现在只有一缕幽魂，因为你只有一丝牵挂，你可以呆在阴曹地府，可那里是无情的地方，你不会习惯，我这里有碗孟婆汤，如果你愿意忘记以前，重新开始，也许忘记了那些不开心，以你的修为或许还能有重归六道轮回的那天，”

　　“我不会喝下孟婆汤，一个人如果没有了回忆那存在还有什么意义？我也不会去地府，我不想去习惯我不喜欢的东西，如果真的可以选择，我宁愿化做奈何桥畔的一座石碑，存在这阴阳两界之间，逃避尘世的喧嚣，远离地府的死寂。”

　　“这是我第一次帮助别人，也是最后一次。”她麻木的挥了挥手，我便化做奈何桥畔的一座石碑，孤单的矗立在幽明河边。

　　“能问你个问题吗？”我对她的产生了好奇，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有着怎么样的过去？

　　“你想知道什么？”

　　“为什么要帮我。”

　　“你生前和我曾经的朋友有缘，你能见到她，说明你这个人还不坏。”

　　“那么你到底是人是鬼？”

　　“人和鬼有什么区别？人若无情和鬼又有什么两样？”

　　“你的从前呢？”

　　“我的从前...”她麻木的脸庞顿时充满了哀伤的回忆，“我出生在不该出生的地方，那里没有人情冷暖，认识了不该认识人，到头来却是心碎神伤，”

　　“那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一个人若是眼泪流干了，心伤死了，看着最心爱的人为你而死却不能陪在他身边，曾经养育你的人不理解你的感受，最好的朋友为你救你不顾自己的安危，却沦落的被囚终生，不论谁都会变的和我一样。”

　　我笑了，这是我这几个月以来第一次从心底里开心的笑出来，因为我知道我找到了我该找的人。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的灵魂还会继续居无定所的漂泊在三界之间，颠沛流离。”

　　“不用谢我，也许你注定会在这里遇到我，好久没有和别人说过这么多的话了，难道你就甘心一辈子待在这个地方陪着我这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东西？。”

　　我没有说话，我知道时间会证明一切，时光像流水一样缓缓流逝，每天我都陪在孟婆的旁边，看着她把孟婆汤送给那些死后即将走过奈何桥的人，这些人，有的曾经一生不幸，和他们相比，也许我是幸福的，看着他们喝下了孟婆汤，走过奈何桥，忘记了从前，开始了新的人生，我很开心，还有些人，他们一生幸福，我可以感觉到他们最美的回忆，分享他们曾经的快乐。

　　多少年过去了，远处走来了一对男女，女的是一个骨精灵，而她身旁的男人，从眉宇间的神态上可以看出是个曾经纵横江湖的剑侠客。

　　“小骨，没想到我们真的实现了不能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的誓言，这一世，你幸福吗？”

　　“这一世有你的陪伴，我真的很开心。”

　　“那下辈子别改名字，我还会找到你，把你娶回家的，来世继续陪着我好吗？”

　　“侠，你对我真的很好，今生，我已经把我能给的全都给了你，可是我却欠了别人一些东西....”那个女人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完后面的话。

　　“喝下孟婆汤，走过奈何桥，轮回转世去吧”孟婆依旧冷冷的说到。

　　骨精灵缓缓的举起手中的孟婆汤。

　　“你是盘丝洞的小骨？”孟婆突然问到，“你还记得纳兰仙吗？”

　　小骨诧异的看着孟婆，没有说话，猛然闭着眼睛，喝下了孟婆汤，却在眼角边滑落了一滴晶莹透明的泪珠。

　　看着小骨和侠走过奈何桥，渐渐的远去，孟婆问到：“纳兰，你还牵挂着她吗？”

　　“孟婆，我想问你，既然从前的回忆那么让你痛苦，为何你不喝下孟婆汤，忘记一切？”

　　“纳兰，一个如果真的无法忘记，就算是吃下绝情丹，喝下忘情水也不会轻易的丢弃那最动心的美丽。”

　　“你又为何要所有走过奈何桥的人喝下孟婆汤？”

　　“我只是让他们自己做出个选择，可惜每个人都想欺骗自己，以为忘记了一切就可以重新开始。”

　　“那你手中的孟婆汤是什么？”

　　“孟婆汤只不过是一杯酒，世人只不过是想找个借口来忘记不想记得的东西，”

　　呵呵，原来人生就是这么简单，爱与不爱，想与不想，都是自己在做住，可每个人是否真的能按自己所想的去做的呢，总有太多的不得以让我们做出自己并不愿意做的事，不断的伤害着自己和身边的人。

　　“纳兰，现在我让你喝下孟婆汤，你愿意吗？”

　　“嘿嘿，好久没有尝到被酒精麻醉的滋味了，而且现在我身边有个曾经最美丽的女孩陪伴，我当然愿意了，那么孟婆，你愿意陪着我沉醉吗？”

　　我永远不会忘记曾经的那份温柔，因为我知道，那每个人第一次动心的感觉，会深深刻在化做石碑的我身上。

　　奈何桥畔照双影，
　　举杯对饮孟婆汤，
　　无间幽明常相伴，
　　痴心绝对纳兰仙。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