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靥（上）

　　又是风雨飘摇，又是花雪纷飞。云层之上，你们都还好吗？曾经沧海为水，曾经巫山是云……

　　我叫忧叶落，在方寸山长大，很小，师傅就带我从山脚的兰亭开始一步步的向流云之上的大殿走去，为了加强我的体质和提高我的速度，又教我各式各样的封印魔法。师傅经常对我们说，我们不能滥杀无辜，但也不能面对杀戮束手无策。师傅对我的训练比其他师兄弟都更加严格，但也流露出更多的关爱。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这是因为我的父亲是程咬金，大唐王朝的开国功臣，武艺高强的一代宗师。

　　训练的途中，我总能看到灵儿姐姐站在悬挂在崖边的木桥上痴痴的望着被浮云隐没的远方，眼里有闪动的异彩。见到我们走来，微微的笑着看我们离去。而我每次回头看她又是望向远方，眼里有隐忍不住的隐忍，当时年少的我不知道那叫伤感，只是觉的灵儿姐姐那明亮的大眼再闪着露珠，很是好看。可这时，我又看到睿智安然的师傅露出无奈的神情，仰天长叹：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我一向是个安于沉默的孩子，可每次训练完总是忍不住的跑到那云层在密布看不到恐惧的深渊的木桥上，仰着脸问灵儿我的种种好奇。我说，灵儿姐姐，你为什么要一直站在这里，是师傅罚你了吗？灵儿还是那样微微的笑了笑，没有回答，然后伸出细腻的手，摸着我的头说，忧忧，你回来的时间又早了，进步的好快哦。又迷离起漂亮的眼睛，喃喃道，和他一样的聪明。

　　是吗，姐姐？师傅说了，如果我能在一柱香的时间内来回，就可以不用跑了，姐姐，他是谁呢？很厉害吗？

　　哦，他是你的一个师兄，以前和你一样……灵儿恍惚着，说着眼又开始闪光了。很久以后，我才知道，我有个三师兄，是殷府的三公子，叫冰灵，在一次对抗神秘入侵者的战斗中，为了保护灵儿，就在那座桥上，被打落崖底，连尸体都没找到。

　　知道这件事的那一刻，我冲动的跑到灵儿面前，坚定的告诉她说，姐姐，我正在一天天的强大起来，我会一直守护着你，再不让你手到任何伤害。接着，我看到灵儿的笑容绽放开来，灿烂的如同撕裂的朝阳，方寸山缭绕了千年的云雾突然消散，阳光明媚，莺鸟欢鸣，打破了方寸深沉的静谧，一股春风般的声音缓缓飘来：忧忧，姐姐等你。

　　几年后，我长大了，长成了和师兄们一样英俊的逍遥生，师傅说，落儿，为师已经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了，你也应该到外面去磨练了，你要记住，得饶人处且饶人。

　　我向师傅告退后就走到那座断桥上，我说，姐姐，我要走了，师傅叫我到外面磨练。

　　哦。灵儿听着，露出了难过的表情，然后拂着我的脸说，忧忧，到了外面要小心，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放心吧，姐姐，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笑着说，其实看着灵儿难过的表情我就会心如刀割，但方寸的多年磨练，我不仅学会了法术，也学会了心在滴血时依然可以明媚的笑，笑着让人看不到忧伤。

　　忧忧，戴上这条项链，里面有我的祝福，可以提高你的灵力，还有复活作用。

　　恩，姐姐，我走了。我说着，恋恋地移开目光，大步向山下走去，显的义无反顾。

　　忧忧，姐姐等你回来。

　　我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停了一下，然后继续前进，我在心里念打道，姐姐，我会很快回来的，还会帮你把他找回来。呵呵，今天方寸的风好大，吹的我眼睛都疼了……

　　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

　　几个月后，我来到了长安，盛唐天下最繁华的都城，有那些倾国倾城的女子编织着如梦的歌舞升平，那些快马平剑的少年穿梭在风尘之上，苍穹之下。而我却躲在客栈的角落里，与世无争。

　　我去过相府，我知道冰灵并没有死，虽然我没见过，但同为师傅的入室弟子，我相信他的轻功法术必定都很出众。可是我没有告诉灵儿，我不知道冰灵为什么要躲避，可师傅信任的眼神和称赞的语气让我没有勇气怀疑。但我还是要帮灵儿姐姐问个明白。只是我刚到相府门口就被守卫毫不客气的挡在外面，连给我说话的机会都没，我知道他们不会相信这个穷书生会是他们三公子的师弟，更何况他们更本就不知道公子的师傅是谁。于是，我就转身离开了，我没有出手教训他们，虽然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可作为一个强者，谁能真正的做所有自己想做的事呢？

　　在这长安锦绣般的繁华下，又有谁知道究竟埋葬了多少的绝望。

　　回到客栈，我店小二打听有什么事做。店小二看了看我，哼的一声转过头去，我笑了笑，递过一定银子。店小二的眼马上亮起，露出招牌的笑容，点头哈腰的说，客官，听说建邺城门口的民房里躲着强盗孙力红，如果能杀了他，得到他所藏的宝藏，就发了……

　　于是我来到了建邺，这是个民风淳朴的小城，一瞬间，我仿佛回到了长寿，那个与方寸相接的世外桃源。可我没忘记自己的目的，我很容易就找到了那个民房，一个独眼的刀客横刀站在院里，我走过去，平静的说，你就是大道孙力红吧，我是来收拾你的。

　　对方先是楞了一下，接着狞笑道，老子就是，既然你知道了，就得死。说着，扑了上来，可他刚跑两步，就发现自己动不了了，剩下的一只眼里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恐慌，接着下跪道，大侠饶命，小的有眼不实泰山……

　　我依旧平静的说，交还出抢来的东西。

　　是，是。强盗抖擞着从怀里拿出一张宝图，恭敬的递上，我收回法术，转身离开，突然，感到背后一股寒气袭来，当我站身，冰冷的刀尖已到了胸口了，传来一阵得意的狞笑，小子，跟我斗，你还太嫩了，嘿嘿……可是强盗的表情突然僵硬，因为一把剑已贯穿了他的胸膛，然后他缓缓的倒下，后面露出一张美丽英气的脸。

　　谢谢，我抱以微笑，在这世味薄凉的世界里，毕竟这种侠义之人不多。

　　举手之劳。女子说着，擦了擦额上的汗，染后吃惊的看着我道，你怎么能相信这种人呢？？

　　呵呵，我干笑着，无言以对，其实刚才如果不是知道有人出手，我还来的及反击。

　　初出江湖吧。女子的眼里闪着关心。

　　恩。

　　这样吧，我好人做到底，带你去塔里练级吧。

　　于是我加入了它的队伍，整整一天，我们成了好朋友。我知道她叫封存，是程咬金的入室弟子。可以看的出她的正义与善良。我告诉她我来自方寸，是出来磨练的。

　　这以后我常常徘徊在塔了，仿佛喜欢上了这种安静而平凡的锻炼。虽然它象方寸十几年不变的来回。但我还是自愿的陷入了。

　　于是我遇到了深深，遇到了我的命运。

　　那天，我一个人在塔里游荡，荡到5层的时候，不经意看到了一个在门口处跳动的女孩，轻盈的身姿，俏皮的动作，可爱的面容，还有~~~还有那双灵动的大眼，是那么的似曾相识，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那个云雾弥漫的木桥，痴心等待的身影，让人见之犹怜，于是我走到她面前说道，我带你吧

　　恩，女孩这时才知道旁边站着一个人，接着恼怒的说，不要。

　　站在这里很危险的。我想到了曾经说要保护的人。

　　要你管？女孩鼓起双腮，似乎只是在撒娇，果然对人没一点防范，单纯的让人不放心。

　　乖，不要任性。我学着灵儿对我固执时是口气，只一瞬间，我就已经把她当成了妹妹。

　　不要把我当小孩。女孩瞪起大眼，扬起眉角，气呼呼的喊。我忍不住的笑了。呵呵，一个想当大人的小孩。

　　你……女孩气及，呼道，不许笑，见我没有停下的意思，就一掌打来，可是被我轻易的躲开了，连接着几次都是这样。

　　呜……女孩突然哭了起来，坐到地上，很伤心的样子。

　　我呆住，不知所措，慌张的说，姑娘，你不要哭好不好，我……

　　噗嗤……，女孩突然站了起来，笑笑的看着呆掉的我。

　　？我茫然着，然后意识到自己上当了，气呼道，好你个小丫头……
-你……女孩刚舒展的眉毛又皱了起来，用手指着我，接着跺跺脚，气恨道，不理你了。说着，转过身去。过了一会儿，转回来，见我还没走，叫道，喂，你怎么还不走啊。

　　我怕你有危险。

　　你才有危险呢？女孩没好气的说，好啊，你不要走，等下叫冰灵打你。哼。 冰灵……我喃喃着，这个名字……

　　冰灵，你来啦，帮我教训这个家伙。女孩惊喜的说。

　　我转过身去，看到了个一身华服，面容冷峻的逍遥生。莫名的，有一种熟识感。冰灵，三师兄。我不自觉的叫了出来。

　　冰灵如电的目光射来，落到了我胸前的项链上，突然弥漫去了雾霭，猛的扑向我。我想躲开，可他的速度太快。他抓住我的手，激动的问，这条项链你哪里来的？

　　你是我三师兄？我掩盖住惊讶与愤怒，平静的问。见他楞住，接着说到，是灵儿姐姐给我的。

　　灵儿……冰灵喃喃着，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你还记的姐姐吗？我突然面无表情，对这个害了灵儿姐姐伤心了十年的人，我恨之尤寒，就算他是相府的三公子，就算他是我三师兄。

　　灵儿……内疚和悔恨迅速在他脸上蔓延，让人见之不忍。

　　冰灵，你怎么了。女孩急道，然后对我恶狠狠的说，你说，你把冰灵怎么了，深深，没事。冰灵才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看了看四面围观的人群，尴尬的对我说，回去在说好吗，师弟？

　　恩~~，我犹豫着，还是点了点头。

　　谢谢，冰灵对我笑了一下，还带着刚才遗留下的苦涩，我们先练级吧，师弟，你带好吗？

　　我……

　　叫你带你就带，深深叫到。

　　刚才不是你不让我带的吗？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这丫头，也不知道脸红。不过，我已经组好对了。

　　一天内，我们拼命的冲级，一路上，冰灵没讲一句话，脸上带着恍惚的表情。只有深深不停的调皮，让我头疼的应对。但却能由衷的欢笑，笑着看着一条条生命从我的剑下亡失。

　　呵呵，我感觉终于融入这个世界了，只是不知道应感到高兴还是悲哀。看着冰灵难过的表情我一直想安慰他一下，可我能说些什么呢？

　　回去吧。我无奈的说。

　　恩。冰灵点点头，然后带着我们回带了传送天台。空气马上传来激昂的旋律，街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他们的衣服华丽而干净，似乎忘却了曾经那么多撕杀中流亡的血统和失败的惨烈。

　　相府的守卫见到冰灵马上恭敬的鞠躬，然后看到后面的我，有点惊慌，我装作没看见，走了进去。

　　灵儿~~她还好吗？冰灵安顿好深深后就跑来问我。

　　不好，姐姐在桥上等了你十年，整整十年，风雨飘摇，无怨无悔。想到灵儿憔悴的面容和被风深刻下的轮廓，我就深深的心痛。

　　灵儿，是我对不起你，可是，你为什么这么傻呢？

　　那你为什么不回去见她，你知道姐姐有多么伤心，多么内疚吗？

　　我也想回去，非常非常想，可是……说着，冰灵转身离开了。我想冲上去让他说个明白，可我看到一滴泪从他的脸上滑落，这个象冰一样冷漠的男子竟然哭了，十年，都十年了，你为什么还不忘了我……冰灵的声音撕裂的飘荡，断魂……

　　不久我知道，冰灵有个指腹为婚的妻子。是女儿村的绣阁千金。我明白女儿村的力量，它可以牵制傲来国和朝中许多重臣。冰灵也曾想毁婚，但在强大的压力下，还是屈服了。

　　我无语，我也明白冰灵的无奈与不屈。十年，他又何尝忘过灵儿那？呵呵，姐姐，你可以安然了，只是只是~~你好无辜啊。

　　时间的尘埃能埋葬感情吗？

　　究竟什么最重要？忠，孝，抑或是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