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儿女]父母心,儿女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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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终于当上了娘。

当上了一个八岁孩子的娘。

一个八岁孩子的小后娘。

尚在建业城中时，一起玩得最多的，便是飞儿和雷黑子，到长安后，我发现这儿有更多的孩子：仙族的、人族的、魔族的，一个个那么可爱。忍不住走过去，偷偷摸一下他们的小脸，有教养的还很礼貌地问：

“阿姨，你去过女儿村吗？听说那儿的风景很美。”

大多数却被他们翻一个大白眼：

“不要再碰我啦，再碰我我就告诉我爹爹。”

看着他们的爹娘手中发光的武器，我赶紧走开，这些人，我可惹不起。

我想要个孩子，我想当娘，这想法拼命地在心中呐喊，终于，我嫁了人。

本以为，嫁了人就会理所当然地有孩子，谁想，一年过去了，二年过去了，吃了无数的人参，我还是丝毫没有要怀孕的迹象，曾经引以为傲的纤纤细腰，此是成了我最不喜欢的。终于我再也忍受不了他打量我腰身时的古怪目光，落荒而逃，自行去月老处断了红线，又开始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生活。

依旧喜欢孩子，依旧想要一个孩子，当我又一次的感慨万端时，风说：

“嫁给我吧，雪儿，嫁过去，你便是娘。”

见过他的女儿 ，一个可爱的小仙女，也知道他独自带着女儿很久了，却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再娶亲。

“我怕难为了孩子。”

风看着我，握住我的手：

“但你不一样，你会是一个好娘亲的。”

是啊，后娘，向来是心狠手辣的代名词，但是，我应该是不一样的，我是可以做一个好后娘的。

穿上大红的嫁衣，坐上大红的花轿，鞭炮声中，我成了风的娘子，炫雪儿的娘。

女儿的名字也叫雪儿，风说：

“你们俩，一个大雪儿，一个小雪儿。”

我满心欢喜地看着雪儿，想过去拉她的手，却被她甩开：

“你不是我娘，我娘是高贵的仙女，有一双美丽的蝴蝶翅膀，哪像你瘦得只有一把骨头。”

“不许胡说，雪儿，从今天起，她就是你的娘。”

风喝斥她。

雪儿扁了扁嘴，却没有哭，转身跑进了自己的房间。

我责怪地看了风一眼：

“她只是不习惯，别这样，慢慢的就会好的。”

雪儿，我会好好疼你的，像你的亲娘一样。看着雪儿紧闭的房门，我暗暗说。

不知道风跟雪儿谈了些什么，以后的日子，雪儿不再这样说了，但也从没有叫过我一声娘，我想学着照顾雪儿，风微笑着说：

“不用你，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就好了。”

我知道其实是雪儿不想我照顾她。

（二）

转眼几个月过去了，雪儿依旧不理我，我正想着怎么样来改变这种情形，风，却要外出了，他还要赚钱养家，这个家，每天都要二十几万的花费。

“最多三个月，我就回来。雪儿，就拜托你了。”

我点了点头，叫他放心。雪儿，我一定会照顾好的。

到了傍晚，我问房门紧闭的雪儿：

“雪儿，你想吃什么？”

“随便。”雪儿答道。

精心做下了一桌子的饭菜，烤肉，烤鸭、豆腐，桂花丸，喊了雪儿出来，她扫了一眼：

“我不要吃这些，我要吃爹爹做的五龙丹。”

急忙找了下仓库，还好，风可能知道我不会做这个，家中放了不少。

吃着五龙丹，雪儿自言自语地道：

“还是爹娘做的东西好吃。”

我心中一酸，她还是不当我是她的娘。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虽不太会赚钱，却很会花钱，风留下的银子，很快给我花的差不多了。没了银子，管家和佣人也不肯好好做事了，一大清早，我正盘算着余下的银子还能花多久，雪儿跑了过来：

“我饿了。”

风放在家中的东西基本上都吃光了，雪儿这回要吃什么？

“我想吃烤鸭。”

雪儿慢吞吞地说。

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个我会做。急忙跑进厨房，做了一只香喷喷地烤鸭出来，刚递给她，她却又丢了回来：

“你洗手了吗？”

我一怔，这个倒是忘记了。

雪儿瞪着我：

“老师说，吃了不卫生的东西会生病的。”

看了看手中的烤鸭，我自己都还没吃早饭呢，吞下口水，我笑着哄她道：

“我好半天才做出来的，再说，我的手也不脏，你凑和着吃好不好？”

“不，你想我生病吗？”

雪儿气呼呼翻着白眼看我。

还她一个白眼，我也生气了，几口将烤鸭吃光，说道：

“你瞧着我像生病的样子吗？不吃算了。”

这小丫头，饿她一回看看她还这样讲究不。

过了一会，雪儿终究是忍不住饿，又跑了过来：

“好啦，我不嫌你不卫生了，烤鸭给我要吃。”

哈哈，终究是小孩子，我笑嘻嘻地走进厨房，开始动手。天，连做了几个，竟然都是珍露酒。最后实在做不出来了，我哭丧着脸回到雪儿身边：

“雪儿，对不起，娘做不出来了，要不，你先喝杯酒吧。”

一边递过酒去，一边暗自后悔不应该把那烤鸭吃掉的。

“什么？你叫我喝酒？我还是个孩子你竟然叫我喝酒？难怪人家说。。。。。。”

雪儿突然停住了口，我正不知所措，却听雪儿哀哀地唱了起来：

“小白菜呀，心里黄呀，三两岁上，没了娘呀。没有亲娘，还好过呀，就怕爹爹，娶后娘呀。。。。。。”

管家和佣人一齐往这边看来，眼中充满同情。我的汗都流下来了，急忙道：

“你等一小会儿，我去给你买。”

三步并做二步，急忙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商会，想也不想以高价买了只烤鸭，跑回家中递给了雪儿。

钱用光了，风也应该回来了。盼了又盼，风却没有依约回来，商人重利轻别离，风你不会也是这样吧。

十天、二十天，一个月过去了，还是没有风的消息。看着家中横生的杂草，还在挑剔吃喝的雪儿，我知道，我要养起这个家，尽一个当娘的义务了。

拿起了许久没带的红莲，我看了看自己，做的烹饪仅够我们娘俩吃的，别的，我不会，那就只有一件事可做：

跑镖。

走进郑镖头的镖局里，我开始了我的跑镖生涯。天快黑的时候，我回到了家。将银子递给佣人，我好想躺在床休息一下，但知道不能，雪儿还没有吃饭呢。

“我要吃个金香玉，今天我口里不舒服，想漱一下口。”

雪儿仍然很冷淡地说。

金香玉？好，娘给你买。我在心中暗暗地说，打起精神到了商会，帮她买到了金香玉。

自那天起，我多数的时间，便是在跑镖，远的、近的都跑，我需要钱，雪儿需要我。从没告诉过雪儿我在跑镖养她，自己的孩子再累也是应该的，虽然她还没有将我当成她的娘。

那天，不知道怎么了，接的五十镖，不是方寸就是天宫，要么是魔王塞狮驼岭，回到家时，天已黑透，这些日子连续跑镖，我已是又倦又累，手上也满是血泡，身上给强盗烧灼的地方痛的厉害，勉强给雪儿做了桂花丸，我一头倒在床上，昏昏睡去，睡梦中忍不住地低低呻吟，似乎有人走了过来，有凉凉的东西落在我的手上、身上，灼痛立时减轻，是风吗？我在睡梦中微笑，风你回来了吗？

第二天起身时，枕边放了一颗九转回魂丹，雪儿静静地走了过来：

“今天，我陪你跑镖。”

我心中惊喜交集，虽然只是一句话，却教我这些日子的辛苦劳累都化成了甜蜜，我相信，终有一天她会喜欢我这个后娘的。

有雪儿陪伴，跑镖轻松了不少，两人一起，跑镖也不再那么无聊了。

（三）

那天，我们刚到镖局，雪儿突然站住了，惊声道：

“娘。”

以为她是在叫我，我激动地答应着抬起头来，却见雪儿的眼光紧紧盯着的，是一个普陀仙子，青衣红翼，高贵美丽。雪儿看着她，是那么开心，那么欢喜。我的心痛了一下，她喊的不是我，我想，是那个仙子，她的亲娘。雪儿跑了过去，那仙子却迅速地看了一眼站在她身边的少年，冷冰冰地说：

“这是谁家的野孩子，乱喊什么。”

雪儿一愣，泪霎时盈了满眶。我咬了下嘴唇，心中一阵愤怒，扔下郑镖头的货物，冲上前去，一把揽过雪儿：

“这是我的女儿，不是谁家的什么野孩子。”

青衣仙子一怔，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雪儿，想说什么却又住了口，与那少年转身离去了。

我看得出雪儿的伤心，但想不出说什么来安慰她，重新接过郑镖头放给我的货物，往门外走去，神情恍惚间，竟将送往空度长老的货物送到了五庄观。回到家中，雪儿一言不发地坐在窗边发呆，我柔声道：

“雪儿，你娘不跟你说话，一定是有原因的，这世界上没有哪个娘会不爱自己的女儿的。”雪儿还是没有说话，我轻轻叹了口气，走开了，雪儿大了，她应该会想明白的。

接下来的日子，我和雪儿依旧跑镖，但是好像比以前亲昵了些，话也比从前多了，只是雪儿还不肯叫我“娘”。直到那一天，刚送完镖我便接到了师门为妖魔偷袭的消息，顾不得休息一下，我回到了地府。这几年来，地府越发的冷清，诺大的地府中，只有不多的几个弟子在抵挡妖魔的侵袭。我和同门拼命地抵抗，雪儿也和我并肩作战，终于，偷袭的妖魔快要被击退了，我刚松了口气，却瞧到一个黑山老妖手中的利刃直往雪儿身上砍去，想也不想，我挺身护在了雪儿身前，利刃深入了我的肩头，我忍痛挥出手中红莲，将黑山老妖击得粉碎，雪儿急忙挥出了治疗之术，看着我担心地问：

“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我血多皮厚，一下二下的还挨得住。”

尽管只是简单的一问，却叫我心里甜甜的。好不容易将来袭的妖魔打退，我再也支撑不住，一下子坐在了地上，瞧着我身上被血染红的衣裳，雪儿眼中泪光闪烁，低声道：

“你为什么待我这么好。”

“因为我是你的娘，我答应过你爹，要好好照顾你，我答应了自己，要好好当你的娘的。”

我微笑起来，是的，我是雪儿的娘，娘怎么能眼看着孩子受伤呢。

包扎好伤口，我站起身来，说道：

“雪儿，我们回家吧。”

“好的，娘。”

我的身体僵在了那儿，我没听错吧？慢慢地回过头来，我颤抖地问：

“你刚叫我什么？”

“娘，你就是我的娘。”

雪儿将头伏在我怀中，抱紧了我。

雪儿终于肯叫我娘了，我终于是娘了。我开心地笑了起来，伤似乎也不那么痛了。

一个月后，风回来了，他的商船遇到了风暴，阻拦了归程，看到我和雪儿亲昵的样子，他又惊又喜，问我怎么做到的？他的女儿他知道，是最倔强的。

怎么做到的？我也不知道，或许，是我在心里将她当成自己的女儿吧。

我微笑。

风赞叹地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最好的娘亲的。”

看着窗处玩耍的雪儿不时扬起的笑脸，我只觉得好幸福，雪儿，你会是娘最爱的女儿，我也会是你最好的娘亲的。

几年之后，我们又有了一个女儿，是个魔族的小丫头，我们管她叫小调皮，因为她调皮地叫我头痛，雪儿却总是护着她，害得她一犯了错就去找雪儿。躲在雪儿的身后，小调皮奶声奶气地说：

“姐姐最好了，姐姐最疼我了。”

我瞪她一眼，想捉她过来教训一下她，雪儿却护着她来回跑，最后，就成了老鹰捉小鸡的游戏，风看着我们三个，大大地摇头：

“本来是有两个女儿的，现在又多了一个大女儿了。”

我们几个笑了起来，庭院中玉兰盛开，牧场内小鹿乱跑，看着我的两个女儿，看着我的家，是那么的温暖，父母心，儿女亲，有爱的家，才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