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器谱]双飞剪·沙华沉音

点击订阅 关键词: 作者: 2008-06-09 字号:

原文地址:

导读:
||落与P.D.の联合制作||【兵器谱系列·五】双飞剪篇·《沙华沉音》--祭.默月



关于兵器谱

某人初三,学习可谓紧之又紧。

不过生活总要有点色彩的。

恰逢我朋友PD和自己都在写武侠小说,所以就打算以其中的十把武器为主题,写一个系列,名曰“兵器谱”,一共10篇文章。(PS:其实和她听说我参与“三界兵谱”写作有一定关系。)

当然,文章都是以手稿的形式先完成在纸上,再录入到电脑里的。

相关的封面及插图(电脑制作or本人手绘)会在以后补充。

顺带说一句,学业原因,不知能不能在中考前完成10篇兵器谱。


初设定如下。
(注:带“*”的来自PD的文,古文及武器设定部分她包办。)

青藤(鞭)——忘情

*血黯(弓)、离魂(箭)——痴

*流离(弩)、破天(矢)——守望

*冥姬(爪)——暗

*忘秋水(剑)——闲逸

双飞剪(环)——放弃

*月瑟琴(琴)——守诺

墨泽(扇)——孤绝

玉钩斜(钩)——破

*雪舞倾城(袖剑)——无心




双飞剪篇·沙华沉音

环圈皆女用也。虽环刃利,然素少有登峰造极者,非惟女子阴柔,抑亦锻之者甚鲜,不一论。无何,忽有一神器自九天而坠,跌作两环,其双刃翼然临于柄上者,双飞也;缘锋观,有刃岔出于刀锋间者,为剪也。是谓双飞剪。

——《兵器谱·环佩案》



你想不想成仙?

奈何桥边,孟婆面无表情而言辞有礼地对一个红衣女子的魂魄询问——无喜无怒,仿佛是千百魂魄的生存状态的缩影。

她微笑着摇头,将散乱的长发拨向脑后。

乱发下是一张妖艳而诡异的容颜,睫毛勾出完美的弧线,唇鲜红欲滴。只是可惜了,这样浓艳的面孔,却在额前有了几分刻痕——似乎是刀伤,不由自主地让人心生怜惜。

那么,继续当鬼?

摇头。

人呢?六道之中,惟人最苦啊……孟婆依旧无喜无怒地劝慰,说到“六道之中,惟人最苦”时,写尽沧桑的老脸竟也划过了一丝喟叹——似也为那些人情世故的风云变幻中走出,对于人有几分叹息。

依旧摇头。

那你想要当什么?孟婆终于失了耐心,皱起双眉。

女子淡淡一笑,已微微纵身,径自跳入了轮回道。

孟婆大惊,抬头便看见了那条轮回道上的字。

——器!

何样的魂魄——竟会放弃成仙的机缘,却只甘愿做一把不能言语的器!

如此美艳,那,是它的形吗?

如此淡定,那,是它的心吗?




我生性懒散,成天静静地栖息在那把玄铁凝成的兵器内,沉沉地酣睡。那把铁器不知随我一起沉默了多久,光芒却灼灼不息。光芒从空寂无云的天空中直洒下来,便可以见到铁器散发出璀璨耀人的光芒——卧在万古冷漠中,是无边沙砾中唯一的光华。

风定天清时,远处会隐隐约约地透出碧绿,弥漫在我模糊的视线中,并伴有汀淙的流水声汨汨响起,仿佛就在身侧。啊,远处的碧绿大抵是城郭,近处的水声无疑是流泉。这样的一切竟与沙漠咫尺之间——最明澈的流泉直逼着百世干涸,最盎然的清碧紧邻着千里黄沙,最恣肆的流风熨帖着万古冷漠……这样鲜明的对比竟在我身侧有人的动静前就已安排稳妥,不需要人的足迹,甚至不需要人的介入。

似乎,身边的景色是很美好的呢。

它们出现时,我已存在了百度春秋。

那时,这里就已有无边的朔漠,肆无忌惮地向着远处蔓延。尚未走出荒漠的日子里,我所能看见的,惟有一望无际的沙砾洋洋洒洒地铺开。所以,我不知道,我的双目已退化到了什么程度。

——嗯。我从哪里来,我为何而来。

我什么都不记得,死死的,我什么也不记得。


但我终于是要遇到那样一个人,用最轻快的步伐,最遥远的驼铃,最温暖的气息,将我带离这一片干涸。

已数不清在黄沙中随着躯壳等待了多少年,任由荒漠的风从我身上寂寥地掠过,任由无名的水在耳边窃窃对我发出召唤,亦任由,远处的那片恣肆的绿色在视线中朦胧地洇开,似也要和这片荒原一样蔓延无边。

没有生灵在我身边陪伴我,我也只能日复一日地沉默下去。

仿佛是这片沙漠中唯一的痕迹,被什么人遗落。之后就一次次被风带起的黄沙掩埋,复被一次次吹起的风吹净身上的沙砾。啊,仿佛我与风是最交心的朋友——好久好久,我们似乎都是彼此依赖。只是,我不能语,它亦不能言语。

好遥远的距离。

遗落的痕迹。落痕么?我寂寂而想。

总有一个声音在心底对我说,你为什么要放弃成仙的机会呢,这样的契机,为什么让它眼睁睁地从眼前流过。

我对那个声音微微地笑笑。

我不记得,我不记得我最初的选择。

犹如我没有选择地待在这片崅土中——放弃了青碧,只因我没有缘由地被安排在这里。有时我会试图叩醒冰冷的玄铁,让它醒来,陪我说几句闲言。然而那样长的岁月过去了,我却一直不能唤醒它。

为什么要在这里陪它呢——因此,我曾试图挣脱它的包围,想要逃出这片岑寂。但身体触及荒漠的风,仿若就要被那些烈风撕成溃散的魂魄,无从逃脱。

至此我才明白我依恋它——是真的依恋。

但我更希望走出这片黄沙,走向未知的中原。

缄默太久的灵体,也会渴望未知的一切。




沉睡中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宛如摆脱了冷漠中的墟里孤烟、长河落日,只有浓烈的黑色湮没了一切,占据了所有空间。梦境中,呼啸而过的风何等清冷,然而何等清澈。仿佛亲吻着异地柔媚的阳光,舒展我无形的躯体。

直到有一天,一双莹白剔透的玉手扰了我的清梦。

当我在遥遥车途上被颠簸至醒时,眼前的一切,竟与漫长岁月中所能看到的迥异。

淡蓝与青翠相错,落在我的视线内,柔婉地交织成飞蓝流绿的画面——具体的景象看不真切,但我对这样清亮的色调忽地有了依恋,试着睁大双目,看看未知的江湖。

然而下一瞬,身边的气息就让我稍感厌烦。

首先是无数人的目光投到我的身上,仿佛我不是一个灵体而是一个被玩赏的尤物。接踵而来的是人群中飘出的阵阵啧啧赞叹,声韵大都圆滑矫饰,甚至——比不上荒漠中的风声。远处开始传来一段婉转高亢的唱腔,我猜出了个大概——那是中原的人的昆曲,有着曼妙的曲调、花俏的韵律。

“看啊,这就是传说中的双飞剪?”

“光泽真是一等一的好呢。”

我立时狂躁不安地翕动起来。这种被欣赏被把玩的感觉,委实令人作呕。眼前开始漫开艳俗的色彩,犹若一片繁华的眩晕。那也许是旁人的衣袂,应该还有女子浓妆艳抹的双腮,红艳艳地搅乱了一天清光。

但那艳俗的脂粉,怎能敌过万顷黄沙的光耀?

那花俏百回的唱腔,怎敌得过在漠北之夜呼啸的风声?


忽听到一声银铃似的笑声,紧接着眼前绚烂的色彩中倏然羼入一抹纯白,缓缓朝我的周遭靠近,带着点点山水草泽间的气息,信步而来。我一时竟痴了脸色,怔怔地等待着那个人的到来,毫无躲避之意。那双手一如最初将我带离西域的手一般,纤柔温婉,细润无声,轻轻地摩挲着我的躯壳。我不能看见她的样子,却听到了她缱绻在我的耳边的,柔柔的低语。

“莫怕,我叫玉朔寒,洛阳太守的女儿。”

我不能言语,想要回答她,只是微微地探了探双目,没有答言。

“你不能说话,是不是?但我总有一种直觉……你叫落痕,好不好?”

我心下一沉,当即有了想要好好看清这个女子的欲望——她是何方神圣,竟然会知道我的名号?

啊,是了。在与荒原沧海陪伴的时日中,总有那么一个声音问我,你为什么要放弃成仙的机会呢,这样的契机,为什么让它眼睁睁地从眼前流过。

原来我竟是为了和这个名叫玉朔寒的女子相遇而来,为躲避仙人枯燥无情的生活让这样的契机从眼前肆无忌惮地流过。




她每天都会用最亲近的姿态贴着我的身体,幽幽地对我诉说着女孩儿心中最隐秘的心事。我向来不推却,任她柔若无骨的纤手从我的躯壳上轻轻摩挲过,掸尽风尘,洗却喧嚣。

我明白自身只是一把玄铁铸成的锐器,配不上一个声韵柔婉的女子。但我想擦亮眼看看,看这个开启我最初的沉睡的女子,到底是怎样绝世的容颜。其实,她的容貌是怎样又会如何?只要她每天这样安静地陪伴着我,直到我易主,也就够了。但这抹祈愿却一发不可收拾地在心头萌发,我几乎就要挣脱躯壳,凝结身形,伴她左右。

只惜我灵性未足,一脱离躯壳,就会被稍重的风扯成一丝丝游魂,一切,重新开始。

于是那祈求一睹玉朔寒的容貌的愿望便如荒原中的一缕浮梦,风过,便散了。

日日听玉朔寒说那些三界人士中成仙者力量是如何强大,我默默地听着,不由怆然一笑——倘若真如她说的那么美好,那我便不用放弃成仙的机会,化身为神器默然跟随这个白衣如雪的女子。

若我是个男子该多好,偕佳人,伴明月,共枕眠。

可是,不能。她最终会喜欢上一个人,以她温婉的性子、如丝的心细。


日子悄然划过身侧,掠过眼前,逃过身边。岁岁年年人不同,此刻我终于明白了玉朔寒心头的一丝牵挂——她,爱上了另一个男子。所以她的心中除了我这把不能言语的神器,更添了一个特别的牵挂。

一日那男子来玉朔寒府上拜见老丈人,玉朔寒携着我,袅娜入堂,对那男子嫣然一笑。男子信步走来,轻声道:朔寒,我是艾逝。

玉朔寒随即轻轻地将我放在案上,纤手轻抬,似与艾逝相握,温言软语,与对我倾诉时的语调无半分差距,只是其间多了一份女性的细腻柔情。我立时明白了,她与艾逝是男女相亲,与我,只是一个连日陪在她身侧的伙伴。而女人最重要的是什么呢——不是功名,不是平步三界的武艺,只是一位疼惜自己的夫君,还有一群依恋自己的娇儿。

她每天对我说道的话语亦不是从前还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般的心思,而是对于那名叫艾逝的男子的赞美之词。

落痕,我爱上那个男人了——他好温柔好英俊,我还是个小女孩入女儿村门下时,常去方寸山送镖,看到的首席弟子总是他。他也总是对我笑着点头。

落痕,你知不知道,他好漂亮,连我这个女子都得自惭形秽!

落痕,今天我和他一起去降妖,他的身手真的太好,一下子就能扔出好多张符纸,降服好多的妖怪。

落痕……

她每天乐此不疲地唠叨着,素来不觉得腻烦。我一如从前默默地听着,无言而沉默地呆在原地,听她诉说着她每日对于艾逝的一言一语,听她的话语间渐渐淡化的,我们初见时她对我——这么一把兵器的依恋。

呵,翌日是上元节,她定然是与他穿过无数灯火,洛水河畔寄相思吧。

神器缄口无言语,唯留连,纤手相凝。

那么,我放弃了成仙的机缘来见她,又是为了什么?



此后便有一个男子闯入了我和玉朔寒静如死水的生活。艾逝,是那样优秀的男子,他信手握起我时,我清晰地看见了他的面部轮廓——精致,竟比玉朔寒还要胜上几分,锦衣垂地,犹如天人一般。

他似把我当成了玉朔寒——一身的光华,一身的灵气,一颦一蹙一低眉,一世的红颜。

他是真的爱着玉朔寒,带着她上至天庭,下至地府,足尖过处,生意盎然。

而玉朔寒兀自是带了我去,细细地抚摩着我的身躯,在山水草泽间默默地与我一同走过这万里的旅程。有时身边会隐隐约约地传来她对他的吴侬软语,而我被装在锦囊里——我是那样渴盼有一双手,拨开身上盖着的锦缎,冲破行囊来到玉朔寒的身边,感受她在与他温言细语间赋予我的摩挲。

她曾带着我去过如诗如画的江南。静静地聆听水声,看那清湛的水道上拖出长长的烟痕,任凭袅袅的水烟洇湿了一幅丹青。她会把我揣在怀中,此时耳边就会传来她吟唱的民间小调,清新娟然。而后他就会回过头来,与她一句句地对着那些我所不能明白的词话——他的才学,她的容貌,我仿佛就是其中的旁观者。然而我蜷在玉朔寒的怀中,已不再贪恋与她独处的时光,就这样贴在她温暖的心口,多好。

他们也曾去过银装素裹的雪山,冰川横亘万里,在巉岩峭壁间嵌出一线亮色。每每抬头瞻望君临苍生的万仞高峻时,那刺目的雪光会让我睁不开眼睛,只有身上传来的她的温度是真实的。每个飘着雪的日子,夜都是冗长而令人恐惧的。她不顾雪原的寒冷,犹自将我置于衾枕之间,和着她均匀柔和的呼吸声酣然入眠。

我知道我们之间的感情已超出了一个人与一把器之间所能拥有的,甚至是,超越了姐妹那样的存在——虽然我不知道在我遇到她之前,比她年长了多少。然而我更愿意把她当成姐姐,因为我只是一抹游魂,因为轮回的错乱而栖身在一把神器中,神器的温度冰冷而骇人,只有她那双纤白的手带给我的温存才能让我微微安心。

器与人之间,原来是有这样多的隔阂。


我以为他们之间会自然而然地白头偕老,最后将我这个无语言无形体的灵体连同那把双飞剪的躯壳一一忘掉,只是时间我还不能预见。呵,这竟然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日久,我对于这个问题便不再过度敏感,只是闭起眼睛,想挽留住从身边流过的光阴。

跟在玉朔寒身边好久了——连我都记不清了。见到她时,她正是豆蔻年华罢?如今,也不知是什么光景了。她曾对我说她是洛阳太守的女儿,此刻洛阳太守又是谁?官场险恶,她这个女儿家更不会对我说起这些。

我惊觉这些年来的变化除了那个叫艾逝的男子闯入我们的生活后,还有——我的双目在漫长的更迭中似已有了真正的感知,眼前的景象也越发清晰起来。

但是这又能怎样呢。我无声地冷嘲,就如一个瘸子的拐杖,只能让瘸子感到负累和卑微——眼眸的复苏,只能让我把身边的一切看得更清晰,看清一切初到中原时看不真切的艳俗色彩,看清我和玉朔寒在一起的日子还有多久。

细细描出丹凤妩媚,轻轻点出朱唇含丹,戴上珠凤鸾头,披起锦绣霞帔……对于一个女子而言是多么美好的事啊,玉朔寒肯定不会拒绝吧,况且她和艾逝是真正的情投意合。

“落痕,我们一直在一起,就算我成了别人的家室,我也不要把你丢下。”

某个沁凉如水的夜,却听她一如从前地细细抚摩着我光洁的身躯。话语间竟能听出超乎了风月之情的情思,我愕然抬头,这次是真切的——看清了她笃定而温柔的眼神。刹那间,我有流泪的冲动——这一切的表现形式,都是我的身躯飘出嘶哑的翕动。而我已不再奢求,我想,她是明白我的意思的——如她所言,我们一直在一起,不是么?

此刻我想要拥有的,只有一双手,能紧紧地抱住她,感受到她那泛着温存的身体,感受到我们彼此间的存在。

——最初是想要目睹她的容貌,当下却只想有一双手。

原来,在黄沙中躺了那么多年,隐忍了那么多年,叩开我对事物的依恋的情感的,竟是眼前这个柔弱温婉的女子。我挺过了何等漫长的寂寥,却不能忍受她永远的离开——纵然她离开后,我寂灭的时间远远不如我所等待的。

人,果真是世界上最多情的动物。

脑海中又开始频频闪过关于前生的浮幻虚影——阴曹地府的昏暗,孟婆沧桑的老脸,一个个灵魂涌动不息的轮回道……仿佛听到有人这样对我说:六道之中,惟人最苦啊……那些喟叹,我并不明白,反倒为当初的选择微微地宽慰。人与人之间,有太多令人猝不及防的隔阂,犹如片刻前还是卿卿我我,顷刻后便劳燕分飞。而我只是一个灵体,深居神器体内,在外人看来,我太呆板,太木讷,不会有那样复杂可笑的人心,所以会对我吐露他们在常人面前所不想吐露的。

人们总是喜欢高屋建瓴,然而一把器不会。

有时放弃也是一种温馨,一种幸福。




那原来是他们将要成亲的日子。玉朔寒说要去买些细软,让艾逝在府上稍候。艾逝笑道,这算什么话,要去也是我们一同去。玉朔寒抿嘴一笑,道,你一个公子哥儿懂什么细软,放心吧,我很快回来。辄不见了那袭如雪的白衣。

她只是去买些细软,并不必将我带在身边。屋内此刻就余了我和艾逝。袅袅的蝴蝶兰馨香在屋内浮动,场面一时有些尴尬——我不能言语,他只能定定地靠在谈木椅上——一个男子未见得会细腻刀对着一把神器喃喃低语。

然而我想错了,男人遒劲的手,正将我从案上举起。

“小寒,这把双飞剪,是陪了你好多年的吧。

“我也想陪你好多年,然而我做不到了……对不起。”

他的话语宛如叹息,我以为他口中的小寒并非玉朔寒,然而一提及那人是我的主人,我便知道——再没有第二个答案。于是猛地一震,睁眼,对上了他深湛的眼眸。我不禁又是一惊,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有如此空茫无助的眼神。

“我身患痼疾,连洛阳城最好的大夫都对我的顽症无从下手……死后,能让自己的魂魄游遍天地,但少了你的陪伴,会有多寂寞?”

浓稠腥红的液体一滴一滴地落下,打在我的身上,发出沉闷的钝响。我明白,是他压抑多时的病体一时崩溃。然而不等我大呼,另一种液体便也打落,咸而冷,淡化了溅落一身的腥红。

“呵,对不起……弄脏你了。”他抬手拭去我身上的液滴,我见他一张清隽的脸上泪痕满布,不知怎的,心头猛地升腾起一种不忍。纵然先前对于他和她的婚事是多么摒弃,然而我不能就此看着玉朔寒的夫君回归那暗无天日的阴曹地府……以我千年的修为,是否可以挽救这个主人深爱的男子?

救了他,于是我就可以忘了玉朔寒的手在我身上拂过时的触感,飘渺如薄纱,细腻如流金般的触感。

我淡淡地笑,为了玉朔寒,我竟决定要——放弃生命。

也许再度过一季春秋,我的修为就会使得我得以摆脱这冰冷的躯壳,化作谪仙抑或妖鬼从双飞剪中飞出,再不是那被风一扯就会湮灭的游魂。也许我就能浸一身的人间烟火,体会从未有过的自由和快乐……但我只希望她幸福。

真是可笑,常人看来,世间最宝贵的莫过于生命,我却有了这样的念头。但每每想打消这个念头时,身体仿佛就在被一双温柔清润的手摩挲着,摩挲过那些栖息在玄铁中的春秋,摩挲过那些在荒原沧海间宛如死水的岁月。我至今忘不了她是如何叩开我漫长的沉睡,给我一个女子最本真的温声细语,给我一段本不应属于神器的、奢侈的温馨。

世间最可怕的是什么?莫过于长久处在杳无人烟的地方,度过一季一季轮回的春秋。

倘若我真的把修为给了艾逝而重新踏入轮回,亦能挣脱双飞剪的躯壳的桎梏,躲开外人对于一把神器鉴赏把玩的眼神。

这是我的选择,我必不悔。




我知道艾逝想给玉朔寒一个完美的洞房花烛夜。

毕竟那是所有女子祈愿的夜晚——与同样是大红衣衫的郎君衾枕相亲,共度良宵。那一晚,连苍穹都是一片张扬的嫣红。

那晚云淡风轻,风都被洋洋洒洒的喜庆而阻碍了脚步,停在宅院远处,远远地观望这一喜庆的门楣。那晚并不是洞房之日,而是艾逝亲自上门提亲的日子。远远地见他骑着高头大马,一群喜气满面的仆人挑着一箱箱珠翠罗绮,一担担金簪玉钗,吹吹打打,好不热闹。然而艾逝的脸色则过于苍白了,虽勉力地微笑着,有礼地对岳父岳母行礼,却又怎么能掩饰脸上的色调?

玉朔寒盈盈走到我身边,轻轻地抚摸着我光洁的刃口。

落痕,我就要成为别人的新娘了……我好兴奋啊!

落痕,艾逝穿着大红衣衫的样子一定很光鲜,你说对不对?

我淡淡一笑,阖上了眼。

翌日,艾逝便二度登门——虽说出嫁前新郎官见新娘是不吉利的,然而玉朔寒的爹娘也都许了他——毕竟伉俪情深。

这些是我从玉府的仆人们口中得知的。艾逝的病,应是日趋严重了。是时门外传来脚步声——纵然那个人竭尽全力将力量倾注于脚下,我也能察觉到,他的脚步已是相当虚浮了。玉朔寒应还留恋于温暖的被褥间,醍醐香还柔柔地氤氲在空气中。我睡意正酣,眼见艾逝已吩咐仆人下去,便打定了主意。

我向来是渴望走出躯壳的束缚而不得的,这时我才发现,想要挣脱竟是这样易如反掌——心头有一丝想要出去的欲望,便挣脱了。

玄铁外的世界是这样寥廓啊……大得无法令人度量其边界。正看见艾逝盯着我,我心里蓦地一惊,旋即安心——我只是一个魂灵,任他如何强大,毕竟是人,看不见我的存在,亦无法感知我的心。

忽见他双眉一蹙,登时有大口的鲜血从他的口中激射而出,扑向我的身上。纵然那缕血红从我的身体内毫无障碍地穿了过去,我依旧可以感受到那灼灼的温度——灼得人不忍再看下去。

瞬间,周围腾起大片的恶灵——竟是阴曹地府所来,想要一拥而上,吸尽艾逝的血液!我愕然,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血液竟有如此的魅力?

那些恶灵想干什么?如若艾逝这样死在它们手下,那么玉朔寒该如何自处?

然而心里又很快升腾起另一种愿望。

想和她在一起,一如艾逝未出现在她眼前时,那安定如静水的生活。

不,不可以——那样,她是无法得到幸福的!

我闭上眼,将毕生的修为,默默地倾注到了艾逝的躯体里。


疼。恶灵在我身上肆无忌惮地啮咬着,身体登时支离破碎,化作默然掠过的流风——原来我的躯体,是这样不堪一击啊。我回头看了一眼案上放着的双飞剪,我的躯壳,心头涌出几许流连。

你一直陪着我……虽你无法言语,虽你沉默……但,还是你陪我走过的日子最久啊。

修长细润的手指拂过我的身体,原来是她醒了。我忽然感到安心,她那温柔细腻的摩挲,宛如火燎般钻入我的身体。

“落痕,谢谢你。”她的声音缭绕在身旁,渐渐远去,我明白——那是我衰退的生命唯一能捕捉到的温暖。

身体开始分崩离析,伴着恶灵们的呼啸,轻轻地散作地府上方纷纷扬扬的劫灰。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孟婆,奈何桥;鬼魂,轮回道。

这就是轮回么?我静静地拨弄着奈何桥下的冥河水,思绪就这样游离了。

亦在此时,我想起了我的躯壳——双飞剪外形的玄铁,是否还那样缄默地呆在原地?抑或是,被人扔进熔炉里去,成为别人手中的利器……至此我才发觉,就算我和我的躯壳走过了那样长久的岁月,我还是不能了解它一丝一毫。原来,我竟比它还要木讷……

所以,双飞剪这把神器只属于传说。

我只是落痕,遗落之痕。




多年前,我走出了玄铁的桎梏,游荡在阴曹地府间,每日听着轮回道中窸窣的风声,还有冤魂们哀转的号叫。有一日游荡到凡间,看到一本厚厚的典籍上如是写道:

西晋泰始三年,双飞剪复现于洛阳玉府。然其非惟灵钝,抑亦刃损,仅具双飞剪之形。世人甚疑之,自隋唐以来,罔见真品者。


(双飞剪篇 End)

——《兵器谱·环佩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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