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小说大赛| 鬼潇潇传

点击订阅 关键词: 作者: 2017-02-12 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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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一区——紫荆城  ID:32054788  昵称:花薰】

  【楔子】

  (0)

  隋朝末年,炀帝连年大兴土木,对外不断用兵,繁重的徭役、兵役,使得田地荒芜、民不聊生。各地人民揭竿起义,形成群雄割据,军阀混战。一时之间,狼烟四起,民怨沸腾如遍地烽火成燎原之势,无限蔓延。

  公元618年,三月十日,叛军入城,炀帝闻变,匿于永巷。驱之出,至天明,押至寝殿,缢杀之。

  (1)

  那一天,她的世界一片血红。

  檀木为梁,水晶为灯,珠纱为幕,范金为柱。万斤白玉铺地,千枚珍珠雕栏。沉香木床边悬着无尘帐,帐上点缀着一颗颗玲珑剔透的血红玛瑙,榻上镶嵌南海紫晶、铺设北雪貂绒,叠着冰蚕丝被。殿中宝顶悬着一颗巨大的夜明珠,熠熠生辉。

  女孩身穿一袭绯红色纱裙,坐在榻上,双腿悬空摇摆,宛如划水。纱裙做工细致精美,肩领、长袖上绣满了朵朵娇艳的幽兰,胸口红绳系着蓝珠玉佩,裙摆镶着金丝黑边,三千青丝随风飘起,腰间流苏锒铛作响,水灵灵的大眼睛一黑一红,透过层层珠纱,越过长长台阶,天真无邪地看着宫殿外血红的一切。

  密密麻麻的甲士手持长戈汹涌入宫,明晃晃的矛尖穿体,血如花瓣朵朵绽放,放眼望去,宫女、宦官、内侍、及后宫的才人昭仪等等,竭斯底里的悲呤此起彼伏,一个个的接连倒在血泊里,大片大片的兰花花圃被浸染鲜红,“滴滴答答”地划落着殷红的血水,顺着青石台阶流下。从天空往下看去,仿佛整个宫殿在流血。

  血红的天血红的地,血红的飞檐廊柱,血红的尸骸满地。

  (2)

  “小公主。”一名伤痕累累、满身血渍的将军跌跌撞撞地闯入宫殿,单膝点地,“末将终于找到您了。”

  “那潇潇的……”女孩睁着水汪汪地大眼睛,一黑一红,“……父皇和母后呢……”

  “末将无能,皇上和皇后不幸遇害了。”将军眼中闪过一丝悲痛,随即焦急起身,上前一步,拱手作揖,“时间不多了,叛军已攻陷洛阳城,后宫岌岌可危,请小公主速随末将离开!”

  话落,“哈哈,想不到这里还有两个漏网之鱼。”一个豪迈的男性声音从宫殿门口响起,将军脸色一沉,下意识地转过身,只见来人虎背熊腰,身穿钢甲、腰系乱咬牙,手握八卦宣花斧,脸型方正,浓眉大眼,留一缕络腮胡子,大步流星地踩着台阶,节节登高而来。来人每近一步,将军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只是片刻过后,将军脖颈血管鼓起,额头青筋狂跳,拨出佩剑纵身跃起,大叫出声,“此人乃是‘混世魔王’程咬金,小公主快跑,末将拼死一战,也会尽量给公主殿下拖延时间。”

  “喔,气势不错。”程咬金笑眯眯地抡起八卦宣花斧,挡下迎面而来的将军剑击,与之交战,剑斧纵横。

  女孩却是恍若未闻,一黑一红、两颗异色的瞳孔微微颤动,樱唇轻启,喃喃低语:“……父皇和母后……不幸遇害了……再没有人会爱潇潇了……”紧接着,一行清泪从黑色瞳孔潸然落下,而另外一颗红色瞳孔却是的没有一滴泪珠溢出,诡异之极。

  未到十个回合,程咬猛地一脚踩在白玉铺成的宫殿地板,抡起八卦宣花斧,从上至下,一气呵成地砸在将军的头上,“噼里啪啦”头骨和血肉碎成一地,白色的脑浆和殷红的血液顿时炸裂开来,“噗噗噗噗”喷溅了整个宫殿屋顶,血水顺着殿中宝顶处的夜明珠“啪嗒啪嗒”地砸落而下,飞溅在女孩的纱裙和脸上。

  似乎在那一刻,女孩眼中除了血红的颜色,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所有秩序,礼崩乐坏。

  (3)

  “真是废物,这才不过十招就挂了,不过,这个废物既然称呼你为‘小公主’。”程咬金随手提起八卦宣花斧在半空一旋,甩干上面的脑浆和血肉,重新落到手中,神色狰狞地笑了,“那也就是说,你是炀帝最小的女儿吧。”

  “……是你杀了……”女孩黑瞳一闭,只余红瞳看着程咬金,“……潇潇的父皇吗?”说话的同时,红瞳仿佛有魔力一般,发出耀眼的瑰红色光芒,摄人心魂。

  一瞬之间,程咬金的眼中也出现了瑰红色光芒,呆如木鸡地站在原地,怔怔地道,“不……不是俺杀的……是宇文……”后面的话还未说完,一根细若发丝、快如闪电的银针插入程咬金的后颈风池穴上,霎时,程咬金眼中瑰红色光芒散去,瞬间清醒过来,头也不回,脸色难看地说道:“孙婆婆,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话落,宫殿门口,一名花白头发的老妪佝偻着身子,杵着一根龙头拐杖,步伐趔趄地走了进来,边走边叹气:“唉,程咬金啊,你就是不懂得尊敬长辈,要不是老身及时赶到,你就差点被一个小女娃娃给摄了心魂了咯。”

  “什么?”程咬金脸色一变,随即看向床榻上的小女孩,八卦宣花斧在手心紧紧地握住,额头溢出豆大汗珠,目光森冷,“想不到区区一个乳臭未干的女娃娃,居然会使用妖魔鬼道中的摄魂之术,此女,留不得。”说完,程咬金一步上前,手挥八卦宣花斧,劈出一道刃风,刃风极快,将白玉铺成的地面直接划开一道长长的地缝,层层珠纱破碎,转瞬没入榻上女孩的眼眸。

  ……父皇、母后……潇潇来陪你们了……如果这个世界上有神的话……会来救我吗……女孩一动不动,一袭绯红色纱裙坐在榻上,睫毛微颤,神色凄迷。

  (4)

  忽然之间,女孩的床榻前,一道血红色的身影从地底遁出,头戴大红兜帽,低着头,露着一对血红色的爪子,双肩忽然一颤,背后弹出一对黑色的蝠翼,“唰”地一声,稳而准地挡住了劈来的刃风。

  女孩看的呆了,瞳孔渐渐放大,天真地问道:“你是来救潇潇的天神吗?”

  “呵呵,我可不是什么天神,我是来自无名鬼域的鬼,你可以叫我——吸血鬼。”吸血鬼的声音有些莞尔,大红兜帽下低垂着身子,露出一对血红色的爪子,背后一对黑色的蝠翼挡在女孩的面前,遮蔽了一切血色的画面,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鬼吗?……如果你是鬼的话,那么还要神做什么……女孩怔怔地想着,渐渐的……下意识地樱唇微扬,笑靥如花。

  “大胆!俺管你是什么鬼,敢管俺的闲事……”程咬金怒道,挥舞八卦宣花斧迎面而来,“……就是自寻死路!”

  然,吸血鬼身影一闪,化作一道红光消失在女孩面前,红光移动很快,再次出现之时已经来到程咬金的背后,露出血红色的爪子,探向程咬金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后颈。随即,只听“吱啦”一声,一片血肉模糊的皮肉从脖颈处被撕下,程咬金发出“啊”地惨叫声,孙婆婆脸色一变,素手连弹,朝着吸血鬼掷出十余枚铁蒺藜,吸血鬼不得不避,飞速退后中,却是轻‘咦’一声,嘀咕道:“脖颈居然没有被穿透,仅仅只是掉了块皮,好强大的肉身……”

  “啊!可恶,你究竟是什么鬼,居然敢伤俺!”程咬金捂着脖颈处的鲜血溢出,孙婆婆步伐趔趄地走上前,从袖口处掏出一方木盒,取出一粒暗红色药丸,塞入程咬金口中,“这是小还丹,赶紧服下,对于补血疗伤有奇效。”丹药入口即化,丝丝清香弥漫。

  大红兜帽下的吸血鬼低垂着头,黑色的蝠翼“扑闪扑闪”地扇动,对着程咬金低沉道:“做为凡人,能将肉身修炼到这一步,的确很了不起,不过,再强,终究你也只是一个凡人。”

  (5)

  少顷。

  “敢小瞧俺,俺劈了你。”程咬金脸色发红,发丝纷纷竖立,全身忽然冒起丝丝血芒,“横扫千军第一斩·焚地。”话落,八卦宣花斧在程咬金手中旋转,形成车轮状,“滋滋”发出高温焦作的白烟,紧接着朵朵火花在绽放,变成了一道火焰轮舞,呼啸而来,所过之处,一片黑色焦土。

  “不好……”吸血鬼目光一闪,化作一道红光,退回到床榻边,将女孩拦腰抱起,背后黑色蝠翼猛然一挥,如同飞鹰展翅,顷刻穿破屋檐而出,霎时间冷风扑面,呼呼而来,女孩呆呆看着下方越来越小的血红宫殿,黑色瞳孔不知不觉地落下一滴泪水。

  不过,那滴泪水还未坠落地面,在半空就被冲天的火焰轮舞蒸发,就像这个宫殿的倒塌,一触即燃。

  “轰”地一声,火焰轮舞冲天而出,随即宫殿屋檐裂开一个巨大的窟窿,窟窿四周蛛网般的裂痕逐渐蔓延、破碎,直到轰然倒塌。

  “可恶。”从宫殿废墟中一跃而出的程咬金脸色颇为难看,竖立的发丝、冒起的血芒渐渐恢复常态,一脸郁闷,“有翅膀了不起啊。”

  少顷,孙婆婆杵着龙头拐杖、佝偻着身子,灰头土脸地从宫殿废墟里爬出,步伐趔趄地走向程咬金,掏出一枚无影神针掷向程咬金的屁股,后者吃痛地大叫了起来:“孙婆婆,你干嘛扎俺屁股!”

  孙婆婆蓬头垢面,双眼一眯,笑成一条缝,“程咬金,老身在教你尊敬前辈的道理。”

  “算了,俺不和你争辩。”程咬金蹙眉,“若小公主跑掉这件事让秦王知晓,你我二人,可不好交差。”

  “哼,一个小女娃娃,又能掀起多大风浪,”孙婆婆佝偻着身子冷笑,“何况老身刚才在你和吸血鬼交战之时,已无声无息在小女娃身上散下了毒粉,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会一命呜呼。”

  “高,实在是高。”程咬金闻言一喜,朗声大笑,“哈哈,不愧是前辈,俺这下就放心了。”

  (6)

  半柱香后,宫殿陷落,密密麻麻的甲士如潮水般鱼贯而入,从蓝天白云下放眼望去,一幕幕不堪入目的画面在火与血之中绽放,烧杀抢掠、奸淫妇女、无恶不做。

  那一天,公元618年,洛阳城毁,隋朝灭亡。

  夕阳如血,染红天边。

  白云悠悠,放眼碧海蓝天。清风拂面,扬起青丝如雪。

  大红兜帽下黑色蝠翼翱翔天空,女孩紧紧搂着吸血鬼的脖子,俯看天地茫茫、云雾缭绕。

  忽然,“噗。”女孩无意识地吐出一口黑血,小脸渐渐发白。

  “你中毒了。”大红兜帽下的吸血鬼让人看不清表情,只听到声音低沉,隐隐含着一丝怒意,“看来是那个老妪暗中做的手脚,她,这是找死。”

  “没事的……吸血……鬼鬼……”毒性蔓延,女孩的唇渐变苍白,怯生生的声音微微颤抖,“……你这是要带潇潇去哪里啊?”

  “战神山。”吸血鬼抱着女孩加速破空穿云,风声呼啸,“远古战神蚩尤被封印的地方。”

  “蚩尤……”女孩瞳孔瞬间放大,身体一颤,“……就是那个传说中只要付出足够代价,就可以实现任何人愿望的神?”

  “没错。”

  话落,仿佛一道红芒,从天边一闪即逝。

  (7)

  战神山。

  穿过参天森林,从天空往下看去,那是一尊高十丈、周长百尺、三头六臂的蚩尤雕像,每一根手臂上都握着一柄不同的巨型兵器,分别为盾、斧、锤、勾、刀、剑。

  一道红芒破空而来,从天而降,风声呼啸间,落叶回旋,在满地的落叶里渐渐浮现大红兜帽的吸血鬼,和绯红色纱裙女孩的娇小身影。

  “蚩尤大神,属下将她带来了。”头戴大红兜帽的吸血鬼单膝点地,犹豫道,“只是……她中毒已深,危在旦夕。”

  “噗。”话落,女孩又是一口黑血吐出,小脸瞬间苍白无血,女孩颤巍巍地抬起小脸,看着高十丈、周长百尺、三头六臂的蚩尤雕像,“神啊,你真的能实现潇潇的愿望吗?”

  “是。”蚩尤雕像淡淡道,“但是一切愿望都是有代价。”

  “什么代价?”女孩脸色惨白地看着蚩尤雕像,樱唇渐渐发黑。

  “比如治疗你身上的毒。”蚩尤雕像淡淡道,“本座需要取走你身上三魂七魄中的一魄。”

  “那如果是潇潇全部的三魂七魄呢……”女孩脸色惨白地看着蚩尤雕像,目光却是异常坚定,“……可以让杀害潇潇父皇和母后的仇人死去吗?”

  “当然可以。”蚩尤雕像淡淡道,“选择权在你。”

  “那好,潇潇选择复仇。”女孩惨笑一声,小小的身子摇摇欲坠,冷风“呼呼”刮来,双眼一黑,便晕倒了过去。

  (8)

  女孩晕迷过后,“一千年了,三次轮回……”蚩尤雕像沉默半响,突然叹息一声,“……从妖到仙,从仙到人,她还是那么天真。”

  吸血鬼低垂着大红兜帽,一言不发。

  少顷,“千年蛇魅。”蚩尤雕像淡淡道,“治好她。”话落,原本空无一物的黑暗里走出一名前凸后翘的曼妙女子,她裸露着双肩和柳腰肚挤,穿一抹霞纱抹胸,显酥胸半分,雪白的大腿在罗纱下时隐时现,纱裙随风荡开,露出光滑如玉的凝脂肌肤。发簪摇曳划落,垂下如墨齐腰的三千青丝。忽然,三千青丝化作漫天黑色小蛇飞出,游走在晕迷的女孩全身上下,吸食着女孩身上的黑色血液,残雪滴落,点点如花。

  随即,黑色小蛇纷纷退去,晕倒在地的女孩脸色渐渐恢复,有了丝丝红润。

  “大人……”千年蛇魅美目闪烁,红唇轻启,吐着蛇芯,“她就是您等待了千年的那个人吗?”

  “天生异瞳,一黑一红。”蚩尤雕像冷冷道,“黑瞳为阳,红瞳为阴,阳之眼洞万物真假,阴之眼摄生灵魂魄,千年前她就是因此被三界众生妖魔仙佛的视为不可存在之物,如今,本座费尽千辛万苦提前找到她的转世,就是为了重临人世,这一次,三界乱,天道死,无人可以阻止本座的归来。”

  “接下来,你们只需按照本座的计划,真正的好戏正才刚刚开始。”

  (9)

  女孩醒来的时候已是午夜。

  冷月如刀,雕画成空。一只只熠熠闪闪的萤火虫在黑夜里飞舞,一片片波光粼粼的月光如水荡漾森林。

  “潇潇这是在哪儿啊……”女孩揉了揉惺忪的眼眸,睫毛微微颤抖,睁开一黑一红、水汪汪的瞳孔,放眼望去,疏疏的林,淡淡的月,满天的流萤,如水的光影,泛着郁丛幽谧。女孩瞳孔渐渐放大,如苹果粉嫩的脸颊浮现红晕,唇角随之酒窝两颊上翘,惊喜地道:“……好漂亮啊!”

  “给。”吸血鬼无声无息地从女孩的身后出现,随手扔出一个染血的球形包裹,‘骨碌碌’地滚到女孩的面前,“打开它。”

  “嗯。”女孩拾起球形包裹,入手微沉,心中‘咯噔’一声,似乎想到了什么,黑色的瞳孔定睛看去,随即清晰地看到包裹里的东西,身体一震,颤巍巍地伸出纤纤玉手,缓缓解开绳结,滚出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浓眉长髯、厚唇挺鼻,实是一名英雄豪杰的外貌,只是双眼的瞳孔睁得老大,好似不相信自己死去的事实。

  “他就是杀害你父母的人。”吸血鬼低沉地道,“宇文化及。”

  “是吗……”女孩闻言,终于再也忍受不住,竭斯底里地狂笑起来,“……哈哈……”狂笑之中,一行泪水从黑色的瞳孔潸然而下,红色的瞳孔却是无泪,女孩边笑边哭,“……是蚩尤大神实现了潇潇的愿望吗?”

  “不完全是。蚩尤大神吩咐我去取宇文化及的首级,可是,当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被人杀死了,”吸血鬼忽然嗤笑一声,“人这种生物,千万年来,就是如此,为了王权,犯上作乱、弑兄杀父,无所不用其极,宁做万人之上,不做一人之下。”

  “无论如何,潇潇的愿望也算实现了……”女孩低低地道,“……三魂七魄,任由蚩尤大神处置。”

  吸血鬼沉默半响,忽然说了一句话,声音很低,却让年幼的小女孩身躯一颤,怯生生地道,“一定要这样做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愿望,比如我……”话说一半,吸血鬼忽然站起了身子,少见的用血红色的利爪推了推大红兜帽,露出一条缝隙,只能看见上下两瓣黑色的唇,宛如血盆大口张出,一排排血红的尖齿根根竖立,“……这就是相应的代价。”

  女孩呆呆地看着吸血鬼,沉默良久,直到夜深了、泪干了、风停了、天亮了,女孩这才樱唇微扬,颔首点头。

  丝竹尽,叶凝霜,柳荫无光,一言难尽是愁肠。

  【第一幕·断案】

  (10)

  时如水,月如风,轮转不绝,转眼已是九个春秋。

  九年后,公元627年。

  唐王李世民即位后,居安思危,虚怀纳谏,实行轻徭薄赋、疏缓刑罚等政策,但正值隋末战后,天下百业待兴。唐王李世民为招贤纳士、任用贤良,御笔亲词,诏告天下:

  “朕戡乱以武,治世以文。今天下安,朕欲求贤能,决缔察举、征辟,改中正制,取分科,举乡、会、殿三试,名曰科举。各省乡试凡合格者,称谓秀才,以表嘉奖;各省会试前百名者,称谓贡士,可入六部任职为官;殿试则由各省会元(省贡士第一名)前往长安,在殿廷之上,朕亲题策问,以定甲第。一甲状元,二甲榜眼,三甲探花,试期一天,依成绩赐及第、出身、同出身,然后释褐授官。时至冬至,钦此。”

  此诏一出,天下为之动容,以往走士绅引荐的门路被取缔,如今出身贫寒的书生也有了入仕的机会,虽然损失了少部分贵族的利益,但是却成就了大部分寒生的仕途。一时之间,平民百姓人人歌功颂德,人才文化的选拔也达到了古往今来的巅峰,至此,大唐盛世迎来了前所未有的贞观之治。

  (11)

  贞观元年九月初一,秋分。

  建邺城。

  县衙大堂,明镜高悬。

  县衙侍卫手持长棍分左右两排笔直而立,大堂中央正站立着一名少年公子。

  他身穿一袭青色直襟长袍,长发被一缕白带束于脑海,手持折扇,飞扬的眉、高挺的鼻、薄薄的唇微微一抿,含着一丝笑意,俯首作揖道:“不知县令大人唤在下前来,所谓何事?”

  “大胆逍遥生,见到县令大人还不下跪!”公案左边的简师爷冷冷呵斥。

  “喔。”少年公子微微一笑,手摇折扇,不以为意,“莫非简师爷不记得了,月前在下刚通过会试,运气还不错,正好是本城第一会元,见官行礼,可不跪拜吗?”

  “你……”简师爷脸色一红,被咽地说不出话来。

  “咳咳,好了。”公案后正襟危坐的县令低咳两声,随即目光灼灼地盯着少年公子,“逍遥生,本官听闻你从小才识过人,七岁做诗、九岁明经,十二岁便将诗词歌赋、九章算术、箴铭论表等融会贯通,就连学堂里的教书先生也自称愧不如你,正巧本官最近有个字谜,你可愿一猜否?”

  “县令大人但说无妨。”逍遥生不动声色,含笑以对。

  县令目光一闪,随即言道:“腹内香甜如蜜,心中花红柳绿。白沙滩上打滚,清水河中沐浴。”

  话落,县令瞥了眼少年公子的脸色,却看不出丝毫端倪。

  (12)

  数息过后,“哼。”简师爷按耐不住,下巴微扬,一撮胡子吊在下巴末端来回摇摆,嘲笑出声,“亏你还是本城会元,怎么,连这么简单的字谜都猜不到吗?”

  县令皱了皱眉,却并未阻拦。

  “喔,那这么简单的字谜,简师爷可否知晓谜底呢?”逍遥生嘴角含笑,折扇一合,敲在手心,对着简师爷反问。

  “你……”简师爷老脸一白,咬牙切齿,“……大人出的字谜,下官就算猜到谜底,又怎可与你告之。”顿了顿,眼珠一转,满脸讥讽,“倒是你,猜不出来还是快点承认的好,免得丢人现眼。”

  县令只是瞥了简师爷一眼,人艰不拆地摇摇头,随即看向少年公子,声音犹疑不定地问:“逍遥生,你是否猜不出来?”

  “时才秋分,大人就思恋家乡,念及团圆了吗……”逍遥生忽然叹了口气,将折扇插回腰间,顾左右而言他。

  话落,简师爷一愣,满脸不解。县令却是目光一亮,手指敲了下案几,双眼放光地看着逍遥生:“说下去。”

  “……腹内香甜如蜜是指的‘内里香甜’,白沙滩上打滚是指的‘外白且圆’。清水河中沐浴是指‘水煮’,而最关键的便是心中花红柳绿这一句,说明吃这个食物的人内心‘五味杂陈’,有所思恋……”逍遥生语气从容不迫,微一停顿,才缓缓道出结果,“……由此可见,此字谜的谜底乃是‘元宵’。”

  话落,县令点头,“啪啪”地鼓掌声随即响起,“不错,此字迷正是‘元宵’,不愧是人称‘算公子’的逍遥生,今日一见,果然非同一般。”

  “县令大人缪赞了,‘算公子’不过人送外号,当不得真。”逍遥生微微颔首,作揖回礼:“还请县令大人如实相告,此次请在下前来的真实用意吧,相信县令大人绝不会只是请在下来猜个字谜如此简单吧。”

  (13)

  “哈哈,逍遥公子果然聪明过人,那么,本官也就不虚与委蛇了。”县令满面红光,随即看向左右衙役,神色一肃,吩咐道:“来人,将嫌犯周猎户和牛大胆给本官带上来!”

  “诺。”两名衙役领命,随即转身步入堂外,不一会儿,便押着一名络腮胡子、身披兽皮,一直沉默不语的猎户和另外一名手持拂尘、尖嘴猴腮的道士口中喋喋不休“贫道没有杀人、贫道真的没有杀人啊!”

  “牛大胆,你放肆!”简师爷怒斥,“公堂之上,岂容你大呼小叫!”

  话落,喋喋不休的道士牛大胆立刻闭上了嘴巴,只有那似缝隙的小眼睛,委屈地闪烁着。

  紧接着,一名手捧账薄、服粗葛布的先生眼角泛红地步入大堂,二话不说,双腿“咯噔”一声直接跪在地上,声音哽咽地道:“鄙人李府管家,拜见县令大人,请县令大人为李善人的惨死做主啊!”

  逍遥生看了周猎户、牛大胆、管家三人一眼,随即似乎明白了什么,神色如常地道:“县令大人是否在调查东海沉船一案?”

  “喔?”县令目光一亮,“逍遥公子也知道此事,不知公子对于此案有何见解?”

  “大人过于看的起在下了。”逍遥生苦笑,微微摇头,退到一边,抱拳道,“还是先听下原告和被告的说辞吧。”

  “如此也好。”县令点头,“啪”地一声拍响惊堂木,神色肃然,对着跪倒在地的管家朗声问道:“原告李府管家,你站起身,如实道来,为何要状告周猎户和牛大胆?”

  (14)

  管家点头,下意识地从衣袖里取出一张金丝锦帕抹去眼角的泪滴,随即很快地放回衣袖,从地面缓缓起身,笔直地站了起来。

  逍遥生看了一眼,眉头微皱。

  “回禀县令大人,李善人乐善好施、助人为乐,这是整个建邺城都知道的事情,若非事出有因,恐怕没有人会想要谋害李善人。但自从东海沉船事故发生之后,李善人尸沉东海,至今未被找到,故此,鄙人调查了之前跟李善人有利益纠纷的两个人。”管家哽咽着说,“其一是周猎户,他妻子久病不起,欠下李善人上百两银子,还不了债杀人抛尸并无不可能。其二是牛大胆,为了匡钱特意上门来给李善人算命,可是李善人却说他的算卜之术并非出自易经,而是东拼西凑的胡言乱语,当不得真,随即牛大胆恼羞成怒,当场诅咒李善人不得好死,若出海、船必沉……”

  话落,周猎户依旧低垂着头,目光空洞。牛大胆却是吓得一张脸瞬间变成了酱紫色,手足无措地喊道:“县令大人啊,这话你可不能相信啊,举头三尺有神明,贫道那都是胡言乱语、随便说说,贫道可是道门中人,从不杀生啊,更别提杀人了!”

  “闭嘴。”县令大人冷“哼”一声,瞪了牛大胆一眼,“让管家说完。”

  “喔。”牛大胆耸拉着脑袋,忿忿不平地闭上了嘴。

  管家继续道:“……直到后来出海的那一天,鄙人跟随着李善人上了商船,亲眼看见周猎户和牛大胆同时也上了商船,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商船忽然遭遇海风暴,货物严重破损,几乎所有水手和李家人都死于那场风暴,但是,却有四个人安然无恙的活了下来,分别是鄙人、李善人、周猎户和牛大胆,当时鄙人忙着进入船舱用帐薄记录货物损伤的时候,忽然就听到李善人的惨叫,等赶到甲板上的时候,刚好看见李善人坠入大海,被海浪卷走,而当时,有作案动机和能力的只有他们两个人……”说完,管家气愤地一指络腮胡子、身披兽皮,一直沉默不语的猎户和另外一名手持拂尘、尖嘴猴腮的道士,“……就是周猎户和牛大胆!”

  (15)

  周猎户仍旧低垂着头,脸色一片灰暗,牛大胆却是急不可耐地扯着嗓子叫道:“县令大人,贫道真的没有杀人啊!”话说一半,随即指向沉默不语的周猎户,“一定是周猎户,一定是他杀了李善人!”

  “周猎户,你不打算为自己辩解吗?”县令大人好奇地说道。

  话落,周猎户沉默不语,似乎已经做好了俯首认罪的打算。一旁的牛大胆见状,立刻激动起来:“大人,你看,他都不喊冤,一定是他做的,所以贫道肯定是无罪的!”简师爷认可地点点头,在县令耳边低声道:“牛大胆说的有道理,不如就这样定罪……”

  县令闻言沉默片刻,忽然看向退到一边的逍遥生,略带好奇道:“逍遥公子,依你看,谁是凶手?”

  闻言,犯困中的逍遥生突然惊醒,下意识地打咳嗽,“哈欠!”,随即弄得满堂衙役一众嘻笑,简师爷抓住机会,立刻打压,抚髯怪笑:“逍遥生,怎么,看不出来谁是凶手所以装睡吗?”

  对于简师爷的挑衅充耳不闻,“嗝……”逍遥生无力地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走回公堂正中央,随意地对着管家说道,“东海沉船李府损失惨重,给在下想要看一眼帐薄,查下具体损失可以吗?”

  “当然可以。”管家从容不迫地从怀中掏出帐薄递给逍遥生,众目睽睽之下,逍遥生随意翻了几页,然后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道:“原来如此,在下知道谁是凶手了!”

  (16)

  “这么明显,还要想这么久?”简师爷哼哼道,“逍遥生,你不就是想说凶手是周猎户吗。”

  “简师爷,你错了。”逍遥生摇头,“周猎户不是凶手。”话落,一直沉默不语的周猎户身子一震,灰暗的眼神闪过一丝明亮的色彩。

  “逍遥生,你别瞎说!”简师爷老脸一红,“本师爷正想说凶手就是牛大胆的,刚才那是本师爷套你的话来着。”

  “简师爷,你又错了。”逍遥生再次摇头,“牛大胆也不是凶手。”话落,牛大胆兴奋地夸赞道:“没错,公子说的对,公子真是明察秋毫之末而不见舆薪,贫道真的不是凶手啊!”

  “一派胡言!”简师爷气得七窍生烟,勃然大怒:“逍遥生,你说周猎户和牛大胆两个疑犯都不是凶手,你是想戏弄我们吗!”

  县令的脸色也变了变,看着逍遥生道:“逍遥公子,你可知晓自己在说些什么?”

  “在下知晓。”逍遥生面不改色。

  “你先是说你知道凶手是谁了,然后又说周猎户和牛大胆都不是凶手……那么,你告诉本官,谁是凶手……”县令脸色渐渐阴沉下来,冷冷地道:“……若说不出来,即使你是本城会元,本官也要好好惩罚一下你这个狂生!”

  “凶手就是……”逍遥生故意拉长音调,从容不迫地把玩着手中的帐薄,转身走到管家的面前,含笑道:“……你,李府的管家。”

  (17)

  “一派胡言!”管家惊慌地双膝跪地,“大人,鄙人是冤枉的,身为读书人,鄙人从小被老爷收养,在李府长大,怎么可能是凶手呢!”

  “别那么着急着喊冤嘛……”逍遥生无奈的耸耸肩,“……说不定很快你就要求饶了呢……”

  “逍遥生!”县令脸色一黑,冷冽道:“管家可是被害人家属,你休得胡言乱语!”

  “没有一个相信在下的吗……”逍遥生随意的四下一扫,所有衙役纷纷摇头,最后看向简师爷,后者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让他自己体会。“……好吧,那么在下就先说出管家的两个疑点……”逍遥生收起随意的作态,认真地道“……第一,东海沉船事件中,嫌疑人不止周猎户、牛大胆两人,还有第三人,他就是管家,也是最有机会将受害人推入大海的人……第二,不知道那么注意到没有,管家刚出来时用的锦缎手帕,是金丝的,做为一名管家,居然能买得起这么上等的锦缎,你们不怀疑吗?”

  话落,管家脸色微沉。

  公案左边,“第一点是你的杜撰,暂且不提。”简师爷冷笑道,“第二点就凭一方金丝手帕?它能证明什么?”

  县令目光复杂,思忖片刻,道:“师爷说的没错,这都是你的推测而已,你可有真凭实据?”

  (18)

  “这就是证据。”逍遥生微微一笑,晃了晃手中的帐薄。

  “来人。”县令目光一凝,吩咐道:“将物证拿上来。”

  “诺。”一名衙役上前,将逍遥生手中的帐薄呈于公案之上。

  “大人,请将帐薄翻至东海沉船发生的那一日,证据就在上面。”逍遥生抽丝剥茧地解释,“仔细看当日出海那日的字迹,和前几日没有出海的字迹完全一样,没有任何的潦草,而恰好受害人死亡时,管家说他在帐薄记录损失物品,可是如果真的在海浪翻涌的船上记录物品的话,字迹会那么工整吗?大人再看前几个月出海记录时管家的字迹,都是因为海浪的缘故,字迹明显潦草不少,为何偏偏这次在受害人死亡的时候,管家的字迹如此的工整呢?”说道这里,逍遥生的声音逐渐高亢起来,仿佛利剑凌厉直抵要害,“因为,这根本就不是管家在船上写的字迹!而是为了不在场证明,而事先写好的文字。也就是说,从头到尾,这就是一场有预谋的杀人案!这一切的精细设计、重重铺垫,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在李善人死后,管家可以名正言顺的得到李善人留下的全部财产!”

  一语惊醒梦中人,众人幡然醒悟,衙役们纷纷倒吸一口凉气,简师爷哑口无言,管家全身一震,连忙跪地求饶:“大人,小的一时鬼迷了心窍,求大人饶了小的吧……”

  “原来如此,周猎户和牛大胆当庭释放。”县令先是威严的宣布,随后冷冷地看着跪地之人,“来人!将管家打人死牢,秋后问斩!”

  “诺。”衙役领命,上前押着管家起身。

  “你们不能抓我!”管家竭斯底里地叫了起来,“你们真的不能抓我,否则会出大事的!”

  语落,忽然之间,天地变色,乌云密布,狂风大起。

  【第二幕·奴隶】

  (19)

  有人说,违反常理是为妖。

  天地之间,“呼呼”大鼓大鼓的怪风吹入县衙大堂,逐渐蔓延至屋内的每一个角落,显得极为狂躁。

  飞沙走石,树草摇曳,明镜高悬的匾额渐渐发出“咯吱咯吱”破碎的声响。

  “咦,这是怎么回事,刚刚还是万里无云……怎么忽然就乌云遮日……”大堂内的衙役纷纷被怪风吹得睁不开眼睛,“……天色黯淡,还突然起这么大的怪风啊……”

  尘土飞扬,风声呼啸,放眼望去,县衙大堂里的案几、牌匾、桌椅、器械等摇晃颤动不停。

  “她来了!她就要来了!”管家忽然紧抓着衙役的裤角不放,颤颤巍巍地发抖道:“这位大哥,快放了我吧,我求求你了,不然等会我们全部都要死在这里!”

  逍遥生拂袖而起,遮挡风沙, 右眼皮突然狂跳不止,随即一把抓住管家的衣领,斥问:“她是谁?是你的幕后主使吗?”

  狂风肆虐中,公案之上,县令被风沙吹得蓬头垢面,闭着一只眼睛肃然道:“这里可是县衙,若真是幕后主使,只要敢来,那就是自投罗网!”

  话音刚落,一个恬静空灵的声音,仿佛从九天云外传来,“你们,是在说我吗?”

  (20)

  风起云涌,电闪雷鸣。

  昏黄黯淡的乌云天空下,猛然划破一道宛如雷龙的闪电,将天空一瞬间照映的惨白。雷电如龙在黑色的云里翻滚,空气里的湿度越来越浓,只是片刻,大雨倾盆,“啪嗒啪嗒”地从天空落下,砸在青石铺满的街道上。

  声音很轻,却清晰的落入县衙里所有人的耳中,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县衙门口,雨幕之下,一名撑着红罗伞的少女迎面而来。

  她身穿一袭绯红色纱裙,纱裙做工细致精美,肩领、长袖上绣满了朵朵娇艳的幽兰。脖颈红绳系着蓝珠玉佩,胸前是玫红色锦缎裹胸,裙摆镶着金丝黑边,腰间流苏锒铛作响。睫毛弯弯,俏鼻微挺,丹唇列素齿。颊间一对梨涡泛着红晕,好似微熟的红苹果让人忍不住地想要咬上一口。青丝如墨,肤若凝脂,双足穿着浅粉色锈花鞋,步步生莲而来。最吸引人的还是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黑一红,仿佛有魔力般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看的呆了,怔在原地,鸦雀无声。

  大风狂涌,“呼呼”吹扬起来少女的纱裙猎猎作响,雨水淅沥,“啪嗒啪嗒”地砸落在撑着红罗伞少女的伞顶,沿着油纸竹缝滑下,“滴滴答答”地坠落地面,沿着青石街道流下,顺着石桥边的槐树,没入河道,荡起一圈圈涟晕。

  红纱女撑伞,携风雨而来。

  (21)

  “主人,救我!”管家惊喜的声音打破了这静谧的县衙。

  “你们几个……”反应过来的县令一拍惊堂木,“啪”地一声,瞬间唤醒了所有的衙役,“……还不赶紧把这个妖女给本官拿下!”

  “诺。”几名衙役额头冒汗,尴尬地拔出配刀,脚踩雨水,呈扇形将红纱女半包围了起来,为首的一名衙役喝道:“妖女,居然敢擅闯县衙,现在求饶还来得及!”

  “不要啊!”管家忽然惊慌失措地大叫起来,“主人很危险的,你们不要去送死啊!”逍遥生闻言,眉头一皱,一把提起管家的衣领,冷冷问道:“送死到底是什么意思?”管家闻言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地一时说不出口,忽然之间,“啊!”外面传来一名衙役的惨叫声。

  众人闻声看去,脸色齐齐一变。

  只见少女手撑红罗伞,足尖一点,整个人宛如飞燕凌空跃起,呈皓腕于轻纱,素手探出,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一点,惊人的一幕便发生了,漫天的狂风暴雨瞬间涌至指尖,风和雨宛如阴阳两极似的交融旋转,渐渐形成一团青色的光球。

  阴风绝章·煞气诀。

  红纱女指尖一点,青色的光球飞快地旋转起来,无数道青色的光点,仿佛漫天流萤,熠熠闪闪、密密麻麻的从天空落下,落在几名衙役的身上,居然离奇的在风雨之下燃烧起来,发出“滋滋”焦作的声音,衙役们吃痛的“啊”地叫了出来,幽蓝色的光点落到地面,瞬间点燃浸湿的花草树木,蔓延席卷开来,转眼之间,以建邺县衙为中心,漫天的幽蓝火焰冲天而起,焚烧眼前的一切。

  “放了我的奴隶……”红罗伞在天空回旋,少女空灵幽远的声音再次响起,“……否则,死。”

  (22)

  “都说了主人很厉害的……”县衙大堂,管家又惊又喜地叫嚣,“……赶快放了我,不然就像之前的东海沉船一样,除了我,你们都得死!”

  话落,一直沉默不语的周猎户忽然全身一震,穿过众人,一手扣住管家的脖子,高高提起,目光空洞、声音冰冷地问道:“管家,你是说那场风暴不是天灾,而是人为?”

  脖子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扣住,让管家差点喘不过气来,这才意识到说漏了嘴,脸色一僵,眼珠乱转,强词夺理地争辩道:“咳咳,是,没错,是我请求主人在东海航行时杀死所有李家人的,只有他们都死了,我才能名正言顺的继承李善人的所有财产,但是,周猎户,你我之间无冤无仇,我还帮你杀死你的债主李善人,你不是应该感谢我吗,咳咳……”

  周猎户闻言仰头狂笑,空洞的目光仿佛瞬间聚焦,眼神冰寒至极冷冷地顶着管家额头,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道:“管家,你知不知道,那艘船上,不仅仅只有李家人,还有俺的妻儿,李善人是多么善良的一位好人啊,那次出海,为了照顾妻儿,李善人二话不说,让俺的妻儿穿上李家的衣服,可以名正言顺分到食物、药材,可是,管家你这个人面兽心、猪狗不如的畜生,为了一己私利,害死了所有李家人,害死了俺的妻儿,今日,俺就要让你为了那些无辜的冤魂,以死赎罪!”说完,周猎户宽大的手掌将管家单薄的身子高高提起,一步一个泥脚印,大步流星地朝着大堂外的火海走去。

  县令眉头紧蹙,逍遥生一言不发,衙役们的手都握成了拳头,却没有一个阻止。

  因为所有人知道,律法是用来审判人的,而他,根本不配。

  (23)

  周猎户的心早已经死了,在东海沉船妻儿都死去的那一天。

  此时此刻的他却再次活了过来,仿佛化身成为一只飞蛾,提着管家那不断挣扎求救“主人,救命啊……”,头也不回地步入幽蓝色的火海之中。

  火势冲天,瞬间将周猎户和管家两道人影吞噬焚灭。

  看着自己的奴隶被蓝焰吞噬。天空之中,手持红罗伞的少女微微蹙眉,手指一松,青色的光球渐渐散去,随即长袖一挥,漫天的暴雨席卷而来,转瞬将蓝焰扑灭,却只看到两具白骨笔直地站在雨水之中,一具高大的白骨提着一个矮小的白骨。

  风一吹,两具白骨便化作烟尘,消散半空,随风飞逝。

  红罗伞回旋一摆,弹开所有的烟尘,少女从天空飘落,踮脚落在风雨之中,折纤腰以微步,眼眸微抬,看着县衙里的所有人,瞳孔有魔力般流转着一黑一红的光芒,声音飘渺空灵:“你们害死了我的奴隶,那我要怎么杀了你们才好呢?”

  (24)

  雨水渐大,“啪嗒啪嗒”不绝砸落青石地面。

  县衙大堂,明镜高悬。

  县令脸色铁青,看了看一边吓得趴在地上抱头的简师爷,又看了看战战兢兢、低头发抖的衙役们,再看向逍遥生,忽然发现那一袭青衣的公子,居然从容不迫、镇定自若地走向那名杀人不眨眼的红罗伞少女,目光顿时一亮,不禁暗道:难道,他有办法……

  “不如……”红罗伞回旋一摆,少女斜着眼眸看着逍遥生从县衙大堂第一个走出,素手微抬,食指拇指呈九十度张开,如手枪型,瞄准额头,“……先来一个爆头好了……”

  “姑娘,请等一下。”逍遥生闻言嘴角一抽,额头有冷汗淋淋落下,喉咙忍不住地吞咽了一下口水,连忙喊道:“在下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这一切。”

  “喔……”少女眼神一眨不眨地看着逍遥生,“……你说。”

  “姑娘,不过是死了一个奴隶,其实很好解决……”逍遥生目光闪动,含笑解释起来,“……在下身后有这么多人,个个都比那管家身体强壮,不如姑娘重新挑一个奴隶好了……”

  话落,县衙里的所有人眼珠子掉了一地,原本以为这家伙是冒死而出,谁知道藏的居然是这般心思,脸色不禁纷纷难看起来。

  “哇,你好聪明。”少女樱唇微启,舌尖在皓齿间翻转,甜甜地笑了,“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那,请吧。”逍遥生侧开身子,让开一条道理,躬身低头,目光闪过一丝得意之色。

  “不用这么麻烦的。”少女黑色的左眼闭上,红色的右眼睁开,发出耀眼的瑰红色光芒,看了眼在场的所有人。县衙里的所有人看到瑰红色光芒的时候,都纷纷呆滞不动,仿佛被勾去了魂魄一般,唯有逍遥生只是失神了片刻,揉了揉疲倦的眼眸,就渐渐恢复了过来。

  “咦……”少女转身,樱唇微扬,笑如鬼魅地看着逍遥生道,“……我决定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奴隶。”

  话落,逍遥生原本疲倦的神态瞬间消失,一屁股从地上跳了起来,吃惊道:“姑娘,这是为什么?”

  “奴隶。”红罗伞从眼前划过,三千青丝飘过鼻尖,紧接着就是一只纤纤玉手出现在逍遥生的下巴处,向上推起,五指反转,再击打而出,少女身法极快,连续的掌风如影随形,转瞬将逍遥生击飞,将县衙的墙壁上的一轮红日砸出一个空洞,“现在应该叫我主人了。”

  县衙里的所有人渐渐清醒过来,刚好看见这一幕,纷纷心有余悸地摸了摸下巴和脸颊,庆幸不已。

  墙壁里的逍遥生惨不忍睹地爬了出来,颤颤巍巍地探出鼻青脸肿的脸,期期艾艾地道:“主人,我错了。”

  【第三幕·挑战】

  (25)

  半个时辰之后,雨水渐停,天空再次放晴。建邺城北,集市上熙熙攘攘,络绎不绝。

  “蜜来哎,葫芦儿,冰糖儿多呀哎,葫芦儿,冰糖儿多呀哎!”

  “卖泥人呀,宴泥人呀!绝妙的泥人啊!这位小姐,来买个泥人吧……”

  逍遥生耸拉着个脑袋,无精打采地扛着三米多高的糕点蜜饯,跟在一名撑着红罗伞、身穿绯红色纱裙的少女身后。

  “对了,奴隶,这建邺城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呢?”少女口里含着冰糖葫芦,不回头地问道。

  “额……在下听说城西戏班今天有新戏上演……”逍遥生被三米多高的糕点蜜饯压得的呼吸困难,翻了个白眼,强颜欢笑:“……听说戏名是《莺莺传》,之前在长安上演过,听说颇为精彩。”

  “看戏,我喜欢。”少女闻言转身,绯红色的纱裙随着足尖一动,腰间流苏“叮叮当当”摇晃回响,正可谓是:转步如花旋,翩然回首轻。“奴隶,现在速速随本小姐去城西戏班。”

  话落,逍遥生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只觉得眼前一花,所有的画面都天旋地转起来,隐隐约约看见脚下有一个背身双翼的粉红色小猪,随即向下看去,不禁瞠目结舌,茫茫天地,云雾缭绕。一条条河水和青石小道在云雾下不断缩小退却,不禁好奇地问道:“主人,我们坐的这什么东西?”

  “飞行祥瑞·飞天小猪。”少女收起红罗伞,不以为意地说道:“奴隶,抱紧我,我要加速了。”

  “喔。”逍遥生闻言,脸颊微微泛红,轻轻地搂住少女的柳腰,忽然只觉脚下粉红色小猪飞快旋转起来,转眼化作一道粉红色红光,腾云驾雾,“飕飕”地风声呼啸,划破天际。

  云雾下的建邺城,一座普通的民宅里,一个黄口小儿目瞪口呆地看着天空一闪即逝的飞天小猪,拉扯着身边一名正在做女红的妇女,呆呆地道:“娘亲、娘亲,天上有猪在飞。”

  妇女听后嗔怒道:“雷黑子,小小年纪就知道吹牛,唉,一定是私塾先生布置的作业太少了。”

  (26)

  黄昏,建邺城西,戏班茶楼。

  顶为红砖黄瓦,窗为蓝锦绣帘,地铺桦木地板,刚一入门,便看见形形色色的商贾游客,或是影绰落座看台、或是稀入二楼包厢,人声嘈杂,可见一斑。

  戏班楼内格局开阔,四周陈放着十几盆君子兰,清香四溢,不时地有小厮走卒贩卖茶点瓜子,吆喝叫卖此起彼伏。

  “主人……”逍遥生和少女并肩而行,眼珠子都快凸了出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三米多高的糕点蜜饯被少女的樱桃小口三下五除二的消灭了精光,还意犹未尽的地一声打了个饱嗝,“……你没事吧?”

  “没事啊……”少女蹦蹦跳跳地四下张望,“……这里看起来好好玩的样子……”

  “那是。”逍遥生闻言,风度翩翩地一摇折扇,额头几缕青丝飞扬,含笑道,“这可是建邺城数一数二的戏班茶楼啊。”

  “喔。”少女一愣,天真地道,“是倒数吗。”

  “噗。”刚接过小厮递过茶水,微抿一口的逍遥生霎时将茶水喷了出来,以手抚额,“额……好戏就要开始了,我们还是去看台看戏吧。”

  “噢。”

  此时的茶楼已经进行了十几场不同的表演,有歌舞、杂技、皮影戏等等,台下的商贾游客窃窃私语、谈笑风生不绝,似乎台上的表演只是一个表象,看与不看无关紧要,直到下一秒,一切都变了。

  (27)

  戏曲名为《莺莺传》。

  第一幕上台一名俊俏公子扮相,名曰张生,其人风度潇洒、意志坚强,是一名非礼而不入的正人君子。

  第二幕接着背景切换,戏子轮番上演,张生到蒲州游玩寄住于普救寺中,遇见远房姨母郑氏,并帮其解兵乱之灾,郑氏设宴感谢,在宴席中偶遇崔莺莺,却被置之不理。

  第三幕张生四次约会崔莺莺。第一次跳墙约会,实是崔莺莺在考验表哥张生的诚意。第二次约会,崔莺莺入夜来至张生房间,私下结合。第三次张生要走了,崔莺莺却没有任何办法。第四次张生重回蒲州相见时态度冷漠,崔莺莺付出一切地挽留却毫无作用,只剩下琴声和泪水流淌成河。

  第四幕也是最后一幕,是崔莺莺写给张生的一封信,信中崔莺莺委婉而准确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愿,即使知道被抛弃后依然做了最后一次的争取,描绘了崔莺莺对爱情的执着,而张生却笑着将信轮番传给自己的朋友们看,令人愤慨,侧面展现了张生的无情和对爱的藐视。

  最后其友杨巨源将此事作诗一首,名为《崔娘》:清润潘郎玉不如,中庭蕙草雪消初。风流才子多春思,肠断萧娘一纸书。

  戏曲舞毕,满座鸦雀无声,半响过后,茶楼内掌声四起,惊叹之声不绝于耳。

  (28)

  出了戏班,路径湖畔,走过石桥,行至亭台。

  逍遥生手摇折扇,频频点头,“好戏,好戏。”说完看了眼身边一袭绯红色纱裙的少女,她低着头,三千青丝如墨散落胸前,一滴泪水从右眼的黑瞳溢出,划落脸颊,形成一条晶莹的泪痕,左眼的红瞳却是无泪,只有瑰红色的幽光微微闪烁,倒映在桦木地板上,泛着一黑一红、截然不同一对瞳孔的倒影。

  “主人,你哭了。”逍遥生吃惊地道。

  “奴隶……”少女忽然抬起头,剪水双瞳泛着波光,声音清幽,“……为什么男人都那么薄情呢……”

  “主人,这……”逍遥生脸色尴尬,“……那只是场戏,别太认真……”

  突然,一个清冷的少年声音从湖畔的对岸由远至近的响起:“你的新奴隶说的没错,那只是场戏,别太认真,鬼潇潇。”

  话落,逍遥生心中‘咯噔’一声响起,情愫悸动,暗道:……原来她的名字是……鬼潇潇……

  鬼潇潇闻言,眼眸微抬,睫毛颤动,只见一名头生龙角的少年公子迎面而来,他身穿明黄色直襟长袍,头戴紫金冠,腰缠水晶腰带,刀削的眉,高挺的鼻梁,金色的瞳孔,隐隐给人一直无法直视的高傲。

  “龙太子。”鬼潇潇看着来人,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脸色一沉,“你不好好在东海龙宫修炼,来凡间做什么?”

  “啧啧。”龙太子冷‘哼’一声,身影一闪,化作一道金黄色的光芒转眼来到鬼潇潇的面前,伸手抚摸着少女的三千青丝,嗅着脖颈间的幽兰清香,冷笑出声,“怎么,本太子来看看自己的未婚妻都不行吗?”

  (29)

  “龙太子,你不要太过份!”鬼潇潇脸色铁青,抬起素手就要给龙太子一巴掌。

  “哼。”龙太子一把握住鬼潇潇的素手,狠狠地用力一捏,让后者吃痛的娇躯一颤,鬼潇潇脸色铁青,红瞳瑰红色光芒一闪,一道瑰红色的光线暴射而出,龙太子冷笑一声,金色的瞳孔不闪不避,发出金色的光芒将其抵消,他金色的瞳孔俯视着她红色的瞳孔,“潇潇,你的阴之眼觉醒之前,永远不可能是本太子黄金瞳的对手,不要再妄想反抗了,记住,你迟早都是本太子的女人。”随即藐视地瞥了逍遥生一眼,不屑道:“还有你这个奴隶,最好劝劝你家主人,嫁给本太子,入住龙宫,可是万千少女的梦想。”

  话落,鬼潇潇脸色灰暗地垂下了小脸,娇躯颤抖,素手红肿。

  龙太子金色的瞳孔闪过一丝得意之色,伸手抚摸着鬼潇潇吹弹可破的脸蛋,忍不住地正想要亲上一口之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出现了“慢着。”

  “嗯?”龙太子皱眉,闻声看去,只见一直站在身边、沉默不语的青衣少年忽然开口:“做为主人的奴隶,自然一切以主人的幸福为宗旨,阁下身为东海龙宫太子,理当明白女子在出阁之前,不应与任何男子有肌肤之亲,即使是她的未婚夫。”

  “有道理。你这个奴隶,倒是比之前的都懂得多啊。”龙太子蹙眉思索片刻,忽然笑了,只是笑声有些冰冷,“不过,若本太子执意如此,你又有何能力阻拦本太子呢?”

  “在下不才,但是……”逍遥生拱手作揖,声音却是不卑不亢,“……为了主人的幸福,在下想向龙太子殿下发起挑战,不知殿下是否敢答应呢?”

  语落,鬼潇潇灰暗的脸色浮现一丝光明,不可思议地看着逍遥生,瞳孔瞬间放大。

  (30)

  “喔,有意思,有意思,哈哈……”龙太子闻言大笑起来,“……三百年来,你是第一个敢向本太子发起挑战的凡人……”逍遥生闻言眼皮一跳,暗想:不是吧……看上去不到二十的少年,居然是活了三百年的大妖怪……额头青筋起伏,汗水淋淋划落,双脚像灌了铅,一动也不敢动,眼神却是一眨不眨地直视着龙太子黄金瞳,似乎在说“那你敢接受我的挑战吗?”

  “好,本太子接受!”龙太子怒极反笑,“哈哈,说吧,区区一个凡人,你想挑战本太子什么?”

  鬼潇潇睫毛颤动,水灵灵的瞳孔一黑一红,波光粼粼地看着他,一袭青衣,白带束发,自信的眼神……这个奴隶……似乎跟之前有点不一样了……

  “无论是武功、法术、财富、名望、地位等等在下跟殿下相比都是望尘莫及的,但是……”逍遥生逐字逐句地道,随即目光一闪,薄唇含笑,话锋一转,“……在下自幼饱读诗书,无论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九章算术、箴铭论表等都是手到擒来,不费功夫……”

  “哼,古往今来,诗书如此之多。”龙太子嗤笑,“若如你所言,怎么个比法?”

  “这个其实很简单。”逍遥生微微一笑,目光闪亮,一字一句地道,“十月初一,京城殿试,天下围观,朝堂之上,太子与我,可决一胜负。”

  “哼,不就是做文章吗,又有何难,本太子接受。”龙太子闻言,金色的瞳孔闪烁,冷笑地注视着逍遥生,“不过,你既然敢向本太子挑战,就必须定下一个赌约,若你输了,本太子要抽出你的三魂七魄,让你永生永世,不入轮回。”

  “好,但是……”逍遥生目光坚定,“……若在下侥幸胜了,就请太子殿下解除婚姻。”

  话落,鬼潇潇身体一震,看着他飞扬的眉、薄薄的唇、坚定的眼神,心中莫名的有了一丝悸动……他……这么做……是喜欢我吗……

  “奴隶,不,你这个大胆的凡人……”龙太子金色的瞳孔凝视着青衣少年,冷冷地道,“……叫什么名字?”

  “在下复姓‘逍遥’,单名‘生’。”

  闻言,鬼潇潇脸颊微微泛起一抹红晕,心里喃喃:原来,他的名字叫,逍遥生。

  (31)

  入夜,圆月高悬,月光似水,照耀湖畔亭台,倒映出一幕幕水草如丝,藤萝蟠结,鱼翔浅底的夜景。

  “奴隶,你为什么要帮我?”她颔首低胸,月光散在三千青丝上,迷离了朦胧夜色。

  “因为……我看不惯有人欺负主人……”

  “可是我天天都在欺负你啊……”

  “呵呵,那是我愿意的……对了,主人……”他摸了摸头,不好意思地说,“……如果十月初一我和龙太子的比试赢了,以后可以叫你的名字‘潇潇’吗……”

  “好啊。”鬼潇潇踮脚,直起曼妙的身子,月华泛着流光荡漾在雪白的脖颈下,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夜风吹起青丝飞扬,红唇一动,笑盈盈的声音便如弦音传来,“如果你赢了,以后我也叫你的名字,逍、遥、生。”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第四幕·殿试】

  (32)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长安,又称京城。其规模宏伟,布局严谨,结构对称,堪称古往今来之最。

  城分内外,外城四面各有三道城门,共十二座城门贯通的六条大街,其纵贯南北的朱雀大街则是一条标准的中轴线,衔宫城的承天门、皇城的朱雀门和外城的明德门,把长安城分成了东西对称的两部分,内城南北街道十一条,东西十四条,把住宅区整整齐齐地划分城一百一十坊,星罗棋布,宛如棋盘。

  护城河在墙下流淌,破晓时分,于城头俯视,可见四四方方的酒楼店肆林立,薄暮的余晖淡淡地普洒在红砖绿瓦,或那颜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反射出熠熠闪闪的光芒。

  皇城,太极殿。角檐兽衔,巍然而立。这是一座重檐九脊顶的宫殿,斗拱交错,长廊雕兽,飞檐画龙。四周汉白玉的石柱排列之上,四周的墙壁全是白色石砖雕砌而成,黄金雕成的桃花在白石之间妖艳的绽放,红锦绣花的纱帘随风而荡,头顶金色琉璃瓦,地铺蓝田暖玉,放眼望去,一片金碧辉煌。

  (33)

  十月初一,太极殿内,文武百官分左右而立,对着殿中十名长相、年龄、穿着、扮相不一各省会元,指指点点:

  “你看那位一袭白衣的先生,不正是名动京城的魏璀吗?”

  “没错,魏璀可是名躁天下的大家,无论是秀才、明经、进士、俊士等主科目皆为上乘,这次状元之名,本官看非魏璀莫属……”

  “此言差矣,依下官看,魏璀固然声名远播,可是已过而立之年,依老夫看那位相貌堂堂、气质非凡的龙公子才是此次的状元之选,看上去不过弱冠之年,明法、明算、明字等近十科便已深谙精髓,不可小觑……”

  “……不过,若论年龄,最小的可要数建邺城的会元,舞象之年的逍遥生,人称‘算公子’,在试策经义、诗赋、帖经、墨义等十余科目时皆是获得了当地官员的最高赞许啊……”

  “……本官还是觉得龙公子看上去更符合状元头衔,逍遥生实在过于年轻……”

  “……下官不这么认为,那建邺最离奇的东海沉船事件,传闻可就是逍遥生断的案……”

  “……传闻而已,当不得真……”

  “……若非有所依据,岂会空穴来风……”

  在众位大臣的激烈争论中,忽然,一名宦官徐徐步入太极宫龙椅金座下,扯着嗓子,高喝一声:“恭迎陛下入殿,百官跪地朝拜!”

  语落,太极宫殿外面,黑压压的侍卫、宫女、宦官和殿内文武百官、十名会元齐齐下跪,成千上万人的声音统一回荡在这金碧辉煌的宫殿:“吾皇万岁万万岁!”

  (34)

  在众人的跪拜下,在宦官和宫女小心翼翼的簇拥中,走上龙椅金座的正是一身龙袍曳地的唐皇李世民,其两眼有神,浓眉长髯,唇角略薄,不怒自威地于龙椅缓缓坐下,淡淡道:“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文武百官、十名会元齐声回道。

  “朕戡乱以武,治世以文……”李世民声音清朗通透,宛如泉水潺潺流淌,“……为招贤纳士、任用贤良,朕首次举行前所未有的殿试,希望各省的会元能够体会朕的良苦用心,接下来,朕会出不同的试题,希望你们好好表现,是否明白?”

  “明白。”十名会元纷纷拱手作揖。

  李世民目光一闪,随即言道:“第一题,赋诗题《湘灵鼓瑟》,何人愿作答?”

  话落,十名会元中有五人向前一步,纷纷躬身行礼,道:“尔等愿作答。”李世民不动声色,扫了五人一眼,波澜不惊道:“那就从魏璀先开始吧。”

  “谢陛下。”魏璀一拱手,蹙眉片刻,道:“瑶瑟多哀怨,朱弦且莫听。扁舟三楚客,丛竹二妃灵。淅沥闻馀响,依稀欲辨形。柱间寒水碧,曲里暮山青。良马悲衔草,游鱼思绕萍。知音若相遇,终不滞南溟。”

  李世民微微颔首,略表赞许:“下一位,王邕。”王邕作完,李世民连连摇头,不耐烦道:“下一位,陈季。”陈季作完,李世民叹了口气,无奈地道:“下一位,龙旲梓。”

  龙旲梓从容不迫,清冷地道:“帝子鸣金瑟,馀声自抑扬。悲风丝上断,流水曲中长。出没游鱼听,逶迤彩凤翔。微音时扣徵,雅韵乍含商。神理诚难测,幽情讵可量。至今闻古调,应恨滞三湘。”

  说完,李世民目光一亮,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最后一位,逍遥生。”

  话落,龙旲梓瞥了逍遥生一眼,目光藐视,似乎在说“本太子看你如何对答。”

  逍遥生含笑作揖,道:“善鼓云和瑟,常闻帝子灵。冯夷空自舞,楚客不堪听。苦调凄金石,清音入杳冥。苍梧来怨慕,白芷动芳馨。流水传湘浦,悲风过洞庭。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

  “好,很好,非常好!逍遥生,你作的诗可谓连珠妙语,字字珠玑。特别是‘人不见,数峰青’这六字合朕口味。”李世民连连赞许,随即多看了逍遥生一眼,这让龙旲梓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对了,诸位可否一猜,朕所言的‘湘灵鼓瑟’是指何人何物呢?”

  话落,一片沉默,龙旲梓目光闪烁,正在急速思索时,忽然脸色一白,只见逍遥生上前一步,道:“如果在下没有猜错,陛下所问湘灵,其实就是舜帝的两个老婆,死后称为湘灵。至于鼓瑟,众所周知,不过是一种叫瑟的乐器。”

  闻言,李世民朗声笑道:“逍遥生,你简直是朕肚子里的蛔虫。”,接着文武百官连连点头,赞不绝口“不错”“不愧是最年轻的会元啊”诸如此类,数不胜数。却没有人发现,龙旲梓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35)

  片刻之后,李世民又道:“接下来朕出第二题,明法题《鱼鳖不可胜食也材木》,何人愿作答?”

  十名会元中只有两人上前一步,分别是龙旲梓、逍遥生。

  李世民道:“先从龙旲梓开始吧。”

  龙旲梓金色的瞳孔闪烁,穿透墙壁清晰地看到外面一个虾兵举着一本书,目光闪过一丝得意,从容不迫地道:“原文出自《孟子》,数罟不入夸池,鱼鳖不可胜食也;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半柱香后,文武百官昏昏欲睡,李世民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道:“龙旲梓,你说完了吗?”

  龙旲梓一愣,随即脸色难看道:“陛下,在下说的差不多了。”

  李世民失望地摇头,随即看向逍遥生,含笑道:“逍遥生,你能在十字之内答出此题吗?”

  逍遥生上前一步,“没问题。”

  李世民目光一亮,“逍遥生,你说。”

  “和谐自然,以民为本。”逍遥生微微一笑,作揖道。

  “好,说的漂亮。”李世民站了起来,龙袍随风飞扬,“朕出这道题目就是为告诉众位爱卿,自然和民生才是大唐盛世的根本。”

  语落,文武百官连连称是,对逍遥生的推崇是一波接着一波,就连魏璀也感叹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龙旲梓脸色却是阴暗到了极点,金色的瞳孔不断闪烁,似乎一个不小心,就会点燃眼前的一切。

  (36)

  “第三题,也是殿试的最后一题。”李世民正襟危坐,神色忽然严肃了下来,“题目只有一个字《二》,何人愿作答?”

  语落,众人哗然,纷纷交头接耳:“一个《二》字如何作答啊?”“唉,听到这个题目,小生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龙旲梓金色的瞳孔再次穿透墙壁,看见外面二百个虾兵举着两百本书,不同的书上有关于不同对于‘二’的理解,目光左右徘徊不停,神色难看至极,暗想:可恶,这是什么鬼题目……

  这时,逍遥生却闭上了眼睛,好似众人皆醒我独醉一般,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就在一个接一个的会元放弃的时候,逍遥生忽然睁开了眼睛,仿佛众人皆醉我独醒一般,上前一步,道:“陛下,我知道答案了。”

  话落,所有人的目光顿时全部集中在逍遥生的身上,就连一向眼高于顶的龙旲梓也不例外,只是金色的瞳孔里闪烁着怀疑的光芒。

  “逍遥生,你说。”李世民闻言目光一亮,却也有些担心地道:“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诺。”逍遥生躬身作揖,“《论语·颜渊篇第十二》哀公问于有若曰:年饥,用不足,如之何?有若对曰:盍彻乎?曰:二,吾犹不足,如之何其彻也?对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

  语落,众人如梦初醒,李世民再次站了起来,道:“没错,很多老臣对朕说,二成的赋税尚不能使国家富强,为何现在朕还要轻徭薄赋,减至一成。其实,这个道理在西周时,为劝鲁哀公,有若就曾这样说过:如果百姓的用度够,您怎么会不够呢?如果百姓的用度不够,您怎么又会够呢?”

  “原来如此……”“……陛下可真是忧国忧民啊……”“……唉,老朽真是糊涂了……”一众老臣只觉颜面扫地,自惭形愧。

  龙旲梓脸色铁青地看着逍遥生,金色的瞳孔仿佛有火焰在燃烧,传音入密:“你是如何解题的?”逍遥生叹了口气,薄唇开合,声音低微,却清晰的传入龙太子的耳中:“龙太子殿下,你好胜心太强,却忽略的殿试的本质,陛下是为百姓选拔人才,而你只是为了赢过我,所以,你根本没有去想陛下为什么要出这道题,龙太子殿下与其说你是输给了在下,不如说你是输给了自己的好胜心。”

  说完,龙旲梓怔住了,金色瞳孔里的火焰渐渐熄灭,沉默不语。

  【第五幕·忘情】

  (37)

  东海龙宫。

  珊瑚摇曳丛生,碧蓝水流群鱼。

  水晶宫,‘咕噜噜’的气泡不断从贝壳里冒出。

  “什么!你要退婚?”身穿珊瑚玉衣、头顶白玉龙冠的龙王,一屁股从珊瑚榻上站了起来,俯视着单膝点地的龙太子,龙须飘扬,怒道:“绝对不可以!”

  “父王!”龙太子咬牙切齿,“孩儿技不如人,愿赌服输。”

  “胡闹,你可知晓你的未婚妻是何身份吗!”龙王气得鼻息一动,喷出两团白烟,烟云冲天而起,渐渐在天空凝结,形成一团乌黑色的云朵,不过一会,便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东海的渔民看着天空中的乌云,和突然降下来的雨水,嘀咕道:“真是奇怪了,刚才还万里无云,现在怎么说下雨就下雨了。

  东海水晶宫。

  “鬼潇潇,不就是一个亡国公主吗?”龙太子冷‘哼’一声,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不屑,“若不是父王的旨意,孩儿会和她订婚?”

  “放肆!”龙王一拍翠珠桌,东海海底随之‘轰隆隆’地摇晃了一下,海底的珍珠、贝壳、水母、海马、鱼、虾等等随着海水翻腾全部迷迷糊糊的东倒西歪了一片,龙王额头青筋凸起,人形的手掌微微开始变成龙爪,浮现一片片金色的鳞片,暗金色的瞳孔瞪了龙太子一眼,冷冷道:“五百年前,妖神孙悟空大闹天宫,一千年前,战神蚩尤屠戮三界,这一切的缘由,都是因为一名女子,你可还记得?”

  “父王常说,孩儿自然记得。”龙太子嘀咕一声,随即疑惑地道,“可是这和鬼潇潇有何关系呢?”

  “因为鬼潇潇就是……”龙王暗金色的瞳孔颤动闪烁,一字一句地道,“……那名女子的第三次转世。”

  “什么!”龙太子闻言身体一震,金色的瞳孔瞬间放大,满眼尽是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

  “唉,也不怪你,毕竟你才三百岁……”龙王脸上闪过一丝惆怅之色,叹道:“其实,这件事,还要从五百年前说起……”

  (38)

  长安。

  朱雀大街,云来酒店。

  二楼靠窗的雅间,逍遥生手摇折扇,倚在窗台,默默地看着窗外的摊位交错,书铁和魔兽要诀是商贩的主要经营,而游侠最喜涉猎的则是满地吆喝的藏宝图,当然,是真是假就另当别论了。

  “逍、遥、生!”一个笑盈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逍遥生转头看去,只见鬼潇潇一袭红衫似火、手握红罗伞的从楼道里蹦蹦跳跳的上来,“龙太子那烦人的家伙终于走了,殿试上面是不是你赢了?”

  “那是自然。”逍遥生抿了一口普洱茶,微微一笑,“否则,在下还有命在这里陪潇潇姑娘你闲聊吗?”

  话落,淡淡地清香中,一瓣湿润的红唇凑了过来,吻在少年洁白如玉的脸颊上,“谢谢你。”鬼潇潇甜甜地声音在逍遥生呆如木鸡的耳边响起。

  “潇姑娘,在下……”逍遥生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结结巴巴地话语还未说完,忽然就感到极度的疲倦如潮水涌来,双眼仿佛灌了铅,沉重地轻轻合上,眼前一黑,‘扑动’一声就晕倒在红木八仙桌上。

  “哎呀呀,这么快就睡着了,想不到这家伙这么好骗……”鬼潇潇咯咯直笑,随即红衫一转,原本娇小玲珑的身子忽然变成了一名前凸后翘的曼妙女子,只见她裸露着双肩和柳腰肚挤,穿一抹霞纱抹胸,显酥胸半分,雪白的大腿在罗纱下时隐时现,纱裙随风荡开,露出光滑如玉的凝脂肌肤。斜插一只碧玉簪,垂下如墨齐腰的三千青丝。

  “千年蛇魅,那是你变成鬼潇潇的样子……”黑暗中,一个头戴兜帽的血红色身影缓缓浮现,低沉地道,“……所以他才没有半点防备。”

  “哎呦呦,吸血鬼你就不能晚点在出现吗,要知道……”千年蛇魅美目迷人,红唇微启,却是一条细长的蛇芯‘嘶嘶’冒出,游走在昏迷的逍遥生脸颊上,发出‘滋滋’的口水声,“翩翩少年的味道清甜可口,奴家还没来得及享用一番呢。”

  “千年蛇魅,他可不是你能碰的。”吸血鬼冷‘哼’一声,低沉地声音加重了语气,“你退下吧,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好啦好啦,奴家这就走,嗯啦。”话落,千年蛇魅酥胸一摇,雪白的大腿一扭,整个人的身子忽然逐渐扭曲起来,随着光影的折射,缓缓从一名前凸后翘的曼妙女子变成了一条波光粼粼的青蛇,随着窗台的树藤游走,一溜烟便没了踪迹。

  (39)

  “三生三世,以情为丝……”大红兜帽下,吸血鬼的脚底忽然不断涌出血红色丝线,向上蔓延缠绕在晕迷的逍遥生身上,低沉地声音回荡雅间,“……以吾鬼道之力召唤……黄泉之息·忘情丝。”

  语落,晕迷中的逍遥生忽然睁开了双眼,目光空洞呆滞,只有血红色的丝线在全身上下缠绕。

  “逍遥生,你内心深处最喜欢的人是谁?”吸血鬼低沉地问道。

  “鬼潇潇。”逍遥生目光空洞,声音却是毫不犹豫。

  “不,逍遥生,你最喜欢的人应该是……”吸血鬼声音徒然一低,凑到血丝缠绕的少年耳边,微不可查道:“……大唐卢国公之女……巫蛮儿。”

  “我最喜欢的人是……大唐卢国公之女……”逍遥生目光空洞,声音麻木地重复了一遍,“……巫蛮儿。”

  (40)

  战神山。

  一个声音在虚空中喃喃自语:

  “一千年了,本座等待的实在是太久了,这一次,三界乱,天道死,无人可以阻止本座的归来……唯独对不起的是你啊……潇潇……”

  【第六幕·迎亲】

  (41)

  翌日,天泛黄光,昼日东升。

  长安城,朱雀大道。

  “南来的、北往的、看一看、瞧一瞧了,上等的胭脂水粉……”

  “香喷喷的肉包子、刚出笼的肉包子咯……”

  放眼望去,熙熙攘攘、车马水龙,商贾小贩,叫卖不绝。

  玄武门下,鬼潇潇手撑红罗伞,一改往日的活蹦乱跳,寸足轻踮,步步生莲而来。

  她换了一袭淡绿色长裙,长及曳地,红丝束腰,显得身姿越发曼妙。长裙袖口上绣着淡粉色的桃花,银丝线勾勒出波浪湖水,蓝绿交错,相得益彰。发髻斜插碧绿色玉步摇,柳眉弯弯,一黑一红两色异瞳水灵灵的动人心弦,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耳坠在青丝里若隐若现的摇曳,露出雪白的脖颈,和线条优美的锁骨,向下是锦缎裹胸,绫罗缚腰,身子转动长裙旋转,宛如花开。

  (42)

  小手不安地搓着,红罗伞在头顶旋转,鬼潇潇边走边想着……若是逍遥生见了这样的潇潇……还不被迷得的晕头转向……嘿嘿……

  “放皇榜了!放皇榜了!”不远处正是府尹大门,两名官衙一人正在张贴皇榜,一人正在敲锣吆喝。

  一时之间,熙熙攘攘的百姓纷纷涌上前去,看着皇榜,议论不绝:

  “三甲探花是魏璀先生,当之无愧啊……”

  “一甲状元逍遥生又是何人啊……”

  “……这位兄台,你孤陋寡闻了吧……逍遥生乃是建邺新晋会元,人称‘算公子’,听说还只是舞象之年呢……”

  鬼潇潇奋力地从黑压压的人海里挤出,探出小脑袋,看着皇榜上第一行第一个名字用殷红的毛笔写着的七个大字:一甲状元:逍遥生。

  忽然,甜甜地笑容如兰花从嘴角开始绽放。

  ……不愧是我的奴隶……逍遥生……潇潇就知道你最棒了……

  在那一刻,她红彤彤的梨涡脸颊上,淡淡的腮红显得愈发明媚动人。

  (43)

  不过,接下来的画面,却让她甜甜的笑容渐渐僵硬。

  正在敲锣的官衙满面红光地高喝一声:“顺便再告诉众位乡亲父老一个好消息,陛下已经将蛮儿郡主许配给状元郎逍遥生,想必现在已经在迎亲的路上了!”

  闻言,鬼潇潇笑容僵硬,嘴角抽搐地站在那里……哼……做为潇潇的奴隶……怎么可以不经过主人的允许……擅自娶其他的姑娘呢……这真的是……太过分了……

  四周百姓们羡慕嫉妒恨的声音却是此起彼伏的传来:

  “状元郎真是有福气啊,蛮儿郡主可是卢国公最宠爱的女儿,多少王公贵族想要与之结为连理,都没有成功……”

  “……是啊,是啊……人家听说啊,蛮儿郡主生的那叫一个明眸皓齿、娇艳欲滴,状元郎和蛮儿郡主可以说是男才女貌、天造地设的绝配啊……”

  “……不仅如此,小生还听说,蛮儿郡主不单单是天生丽质,还习得神木林族长巫奎虎的真传,巫咒使得出神入化,江湖人称‘巫蛮儿’……”

  溢美词,难言表,如此话,不胜数。

  越听到后面,鬼潇潇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越不是滋味,一股前所未有的酸味涌上心头,“哼”地了一声,嘀咕道:“逍遥生,最好别让我碰见你,否则,本姑娘一定要好好揍你一顿不可。”

  (44)

  正所谓好巧不巧,无巧不成书。

  “砰!”“嘭!”敲锣打鼓的声音从身后由远及近的传来,鬼潇潇蹙眉,习惯性地蓦然回首,瞳孔下意识地逐渐放大,怔怔地看着一条长长的迎亲队伍从承天门下经过,朝着自己的方向而来。周围的百姓排成了两条长龙,兴高采烈地看着热闹:

  “……娘亲、娘亲,那花轿好漂亮啊,里面坐的就是新娘吗?宝宝也想坐……”“……呵呵,二宝,等你长大后,出落得像蛮儿郡主那样貌美如花,自然也会有像这样的花轿的……”

  “……苏小小,你快看!那一骑白马的状元郎是不是好帅啊……”“……花香香,还行吧。想当年你不也是这样说我的……啊……别揪我耳朵……再揪就改叫苏空空了……”

  远远看去,迎亲队伍长如龙,最后面是密密麻麻的大唐官府的士兵,士兵前面是敲锣打鼓的各司乐师,再向前是一顶铁着大红‘喜’字的花轿,由八名壮汉高高抬起,一路前行过程中,两边的红衣侍女散着玫瑰花瓣,从天空往下看去,真可谓是‘玫瑰花雨漫天飞’。花轿前方就是数名骑兵,和身骑白马的少年。

  白马之上,逍遥生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身穿一袭苏绣红色锦袍,腰系五彩蚕丝白玉带,足蹬青缎白底小朝靴,面如冠玉,温文尔雅,面对着“新郎官恭喜!”的喝彩声,不断向着两旁的百姓一一抱拳、回礼:“同喜!同喜!”

  ……逍遥生……你是潇潇的奴隶……我是你的主人……你怎么可以这样……一声不吭的就娶了别人……

  怔然之间,鬼潇潇身子一动,手撑红罗伞,脸色阴沉站在迎亲队伍的最前方。

  (45)

  不再是那熟悉的青色直襟长袍,而是一袭苏绣红色锦袍,也不再是那手摇折扇的翩翩少年,而是身骑白马,一路抱拳回礼‘同喜’的新郎官。

  “咦,这位姑娘是在做什么?”有人吃惊地看着她。

  这时,迎亲队伍里一名骑兵御马而出,长枪突刺,枪尖直指手撑红罗伞的鬼潇潇鼻尖,冷冷呵斥:“大胆刁民!居然敢阻拦金科状元的迎亲队伍,你可知晓,若是误了状元郎的吉时,纵然你有十条命也不够死的!”

  “哇,好漂亮的姑娘,不过,她为什么要拦住状元郎的迎亲队呢?”有人好奇地看着她。

  鬼潇潇红瞳一闪,一道瑰红色的光芒在眼珠呈360度旋转,正欲夺眶而出时,一声“退下!”突然响起,打断了鬼潇潇的动作,只见一袭苏绣红色锦袍的逍遥生策马上前,看了骑兵一眼,从容不迫地命令。骑兵闻言领命,“诺”了一声,随即掉转马头回到原来的位置。

  ……嗯?……逍遥生……是认出本姑娘了吗……快点道歉认错……说不定我还可以原谅你……

  鬼潇潇脸色稍转,下巴微抬,斜着眼眸看着逍遥生,露出如凝脂的脖颈、线条优美的锁骨,和雪白的肩头。

  (46)

  “姑娘……”身骑白马,逍遥生一袭苏绣红色锦袍随风猎猎作响,额头几缕青丝飘扬,不明所以,微微蹙眉:“……不知为何,要拦住在下迎亲的路?”

  话落,鬼潇潇一呆,随即小脸一白,然后由白到青,由青到红,由红到紫,由紫到黑,牙齿发出“咔喳、咔喳”地摩擦声,手脚发出“咯吱、咯吱”地骨头活动声,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逍遥生的眼睛,看得后者冷汗淋漓:“逍遥生,你最好给本姑娘想清楚了再说,我,是你的谁?”

  一语落,万人惊,霎时间引的周围百姓纷纷窃窃私语:“这姑娘家家的怎么如此不害臊……”“难不成状元郎早已有了……”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渐渐议论开来。

  “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逍遥生脸色一沉,语气冷了下来,“在下劝你还是速速离去,再闹下去,别怪本官不客气!”

  ……死奴隶……你还敢跟我不客气是吧……本姑娘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呢……

  鬼潇潇气得身子发抖,小脸却是笑盈盈地看着逍遥生:“嘿嘿,状元郎是吧,你看起来很得意嘛,连自己主人是谁都忘了是不是?”说完,足尖一点,身子轻轻跃起,红罗伞一在天空旋转,少女一手撑着红罗伞,一手从衣袖探出,五指成爪,“唰”地一声将逍遥生从白马上整个人提起,“蹬蹬”纵身跃上天空,在众目睽睽之下,“劈哩啪啦”地拳脚如影落在在逍遥生的全身上下,一时之间,逍遥生的身体就像是一个皮球这里时而凸起来一块,那里时而凹下去一块,看的地面的百姓和官兵目瞪口呆,眼珠子都掉了一地。

  “让你给我装、让你无视本姑娘、让不经过本姑娘的允许就娶其他的女人……”天空之中,少女娇蛮专横的行为在此刻暴露无遗,边揍边骂骂咧咧,“……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下你这个目无主人的奴隶……”

  虽然看似拳拳到肉,脚脚狂踹,但是细细看去,就会发现逍遥生全身都是上下青一块、紫一块的皮肉伤,并无过重的伤势。

  二百五十招后,红罗伞回旋在天空,鬼潇潇左手撑伞,右手提着鼻青脸肿的逍遥生,甜甜地笑了:“怎么样,奴隶,现在认识我是谁了吗?”

  (47)

  “认识了……”逍遥生鼻青脸肿,口齿不清地说。

  “那好,你告诉我?”鬼潇潇笑嘻嘻地说,“我是谁?”

  “能先放我下去吗,咳咳。”

  “没问题。”

  红罗伞一旋,两人飘然如花,落回地面,

  “你是……”逍遥生手指在衣袖摸索出一张黄色的符纸,趁其不备贴在少女的额头上,“……定!”

  话落,鬼潇潇一怔,贴在鬼潇潇额头的黄色符纸发出淡淡的黄光,全身瞬间仿佛石化,就连舌头也是如此,完全丧失了语言和行动的能力。

  “这张定身符,在下可是花了好多珍本才从方寸山换来的……”逍遥生鼻青脸肿,口齿不清地说,“……你啊,还是最好放弃挣扎比较轻松,定身效果一炷香后就会逐渐消散,哎哟,疼死了,真是个恶女人。”

  ……逍遥生……你居然……骗我……

  鬼潇潇无法动弹地看着逍遥生,心中的怒火皆不可遏的沸腾,只能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他。

  ……而且……更过分的是……你……最后还骂我恶女人……好气喔……气死本姑娘了……

  “大人,您没事吧!”迎亲队伍的骑兵纷纷策马上前,围绕在逍遥生的身边,逍遥生随口敷衍:“没事,没事”,其中一名骑兵怒道:“大人,这姑娘如此蛮不讲理,要不要下官给她点教训!”

  “算了,我告诉你啊,在这世人最惹不得的就是女人。”逍遥生无奈地道。

  骑兵一愣:“下官不明白。”

  “你能明白,你就是大人,我就是下官了……”逍遥生翻了个白眼,说完还回头看了鬼潇潇一眼,只见鬼潇潇依旧狠狠地瞪着他,吓得全身打了个哆嗦,策马一扬,“赶快走,咳咳,本官觉得还是婚姻大事比较重要。”

  (48)

  四周的百姓一脸懵比地看着迎亲队伍急冲冲地走了,一名年过花甲的老者深表理解地感叹:“可能是怕误了吉时吧,年轻人,就是着急……”

  一炷香后,鬼潇潇从定身状态中渐渐恢复过来,小脸涨着通红,牙齿上下打着颤,眼中瑰红色光芒爆闪,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随之渐渐阴霾下来,转眼之间,天地变色,乌云密布,狂风大起。

  飞沙走石,树草摇曳,风起云涌,电闪雷鸣。

  昏黄黯淡的乌云天空下,猛然划破一道宛如雷龙的闪电,将天空一瞬间照映的惨白。雷电如龙在黑色的云里翻滚,空气里的湿度越来越浓,只是片刻,大雨倾盆,“啪嗒啪嗒”地从天空落下,砸在长安城的朱雀大道上。

  淅淅沥沥的大道上,少女衣裙猎猎,三千青丝随风狂舞,娇俏的小脸在闪电明灭下显得阴沉可怖,寒颤喃喃:“逍遥生,本姑娘要将你大、卸、八、块。”

  【第七幕·闹婚】

  (49)

  长安城,状元府。

  放眼望去,尽是红的世界,一圈圈绯红的绫罗丝带,一排排殷红的八仙桌椅,一顶顶大红的‘喜’字灯笼。红的风景连成一片,仿佛整个天空在落血。

  蛮儿郡主眸含春水,戴凤冠珠花,顶大红盖头,亮一抹鲜艳红唇,一袭霞衣长裙曳地,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大红领口开的略低,露酥胸半分,肩若削成腰若约素,寸莲点地,可谓是‘清风轻摇拂玉袖,湘裙斜曳显金莲’。

  “嘭嘭嘭!”鞭炮声接连响起,乐师一动,唢呐、锣、鼓、钹四乐齐鸣,逍遥生微微一笑,牵起蛮儿郡主的手,随着司仪高喝“一拜天地!”双双俯身,跪于大堂,点头叩地。

  喜桌上高朋满座,宾客络绎不绝,聊到兴致正憨处,举杯畅饮“恭喜、恭喜。”

  “二拜高堂!”

  主位上的‘卢国公’程咬金脸型方正,浓眉大眼,轻抚络腮胡子,看着这一对如此的璧人,含笑点头。

  “夫妻对拜!”

  凤冠霞衣的巫蛮儿颔首低胸,和苏绣红色锦袍的逍遥生轻轻碰头,四周的朝堂众臣连连叫好:“郎才女貌,实乃绝配。”“卢国公真是找了一个好姑爷啊。”“来,为这段天赐良缘,诸位,干一杯……”

  司仪也是满面红光,声音嘹亮地宣布:“礼成,送入洞房!”

  “慢着。”突然,一个阴沉的女声打破了状元府在场所有达官贵人的喧闹。众人闻言,下意识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看向那名不速之客。

  (50)

  那是一名身穿淡绿色长裙的少女,长及曳地,红丝束腰,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耳坠在青丝里若隐若现的摇曳,手撑红罗伞,阴沉着小脸,一黑一红水灵灵的瞳孔仿佛有魔力般,清冷的看着在场的所有人。

  “敢砸卢国公家的喜事,这姑娘究竟是什么人,居然如此嚣张?”有人啧啧称奇。

  “哼,不管如何,这下子是有好戏看了。”有人眉飞色舞。

  “大胆,臭丫头,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一名威虎校尉领着一众侍卫而出,冷笑,“居然敢在大唐官府眼皮底下闹事,今天可是的状元郎和蛮儿郡主大喜之日,不想死的话赶紧跪地求饶,或许卢国公还会网开一面,饶你不死!”

  “让开。”鬼潇潇冷冷地说。

  威虎校尉闻言大怒,喝道:“众护卫听令,拿下此女子,她若是负隅顽抗,格杀勿论!”

  “诺!”护卫们纷纷拔出明晃晃的金背大砍刀,呈包围之势,水泄不通地朝着淡绿色长裙的少女凌厉袭去!

  朝堂众臣纷纷摇头嗤笑,主位上的‘卢国公’程咬金也只是瞥了一眼,没有在意,在他看来,这不是是一场闹剧罢了,若闹事的人不识相,杀了就是。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51)

  阴风绝章·惊魂掌。

  少女下腰,身子向后呈九十度仰头,躲过迎面而来的一招横扫,紧接着踮脚直立起身,素手成爪,由下至上,抓住在侍卫的下巴,五指翻转,指尖出现血红色的光芒,换成掌形,猛地一下子将拍打在侍卫的面门,将其轰飞出去,仿佛一颗炮弹,‘砰’地一声砸进假山水池,冒起‘哗啦啦’的水柱如雨。

  然,又是一名侍卫从身后挥剑刺来,少女足尖一点,身子如燕轻盈跃起,侍卫一剑刺了空,抬头看去,只见少女脚尖一踮,轻飘飘的落在侍卫的剑尖,玲珑纤细的双腿分开,少女在侍卫的剑身上做出‘一字马’的高难度动作,红色的瞳孔闪过一道瑰红色的光芒倒映在侍卫的眼中,侍卫呆呆地将长剑松手,少女双腿收拢,双足一夹侍卫的脑袋,衣袂飘飘旋转间将侍卫扔了出去,砸入大红的‘喜’字灯笼里,接着又是一连串的各种招式,每一次的动作优美流畅却又暴力狠辣,让人叹为观止。

  一百三十八回合上,全场护卫尽皆重伤一片,倒地不起。

  “呼……”全场的达官显贵脸色一片惊愕,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

  “你……”威虎校尉脸色难看地不断后退,颤颤巍巍地道,“……究竟是什么人?”

  “逍、遥、生……”鬼潇潇的脸色阴沉,一黑一红的瞳孔宛如闪烁着清冷的流光,死死地盯着一袭苏绣红色锦袍的逍遥生,声音冰冷却隐约含着一丝颤抖:“……你当真不认得我了吗?”

  (52)

  逍遥生看清来人,吓了一大跳,后背发凉,连忙摆手说道:“不认得。”

  话落,刹那之间,时间仿佛瞬间凝固。鬼潇潇身子一颤,似乎要从这个曾经的奴隶眼里看出其苦衷,可是,她从他眼中看到的,只有冠冕堂皇的惺惺做态。

  ……不认得。

  这三个字平静无奇的落下,却如同惊涛骇浪般炸响在她的脑海之中。

  短短数日,她再次见到他,他却已经不认识她。

  ……终究……如你一般这样的人……也和那些凡夫俗子一般……成了口是心非之人了吗……为什么……

  “《莺莺传》里起初崔莺莺并不喜欢张生的……”鬼潇潇身体颤抖,声音清冷低呤,如一曲忧伤的小调:“……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崔莺莺爱上了张生,而张生却最终负了她……这场戏,公子可否记得?”

  逍遥生闻言,身体一震,内心蓦然一痛,眉头紧蹙,成‘川’字形,脑海似乎有无数的画面和镜头扑面而来,却在每每快要看见的那一刻,却又转瞬消失不见。

  一旁头戴大红盖头的新娘‘巫蛮儿’吃醋地扯了扯他的袖角,逍遥生随即揉了揉太阳穴,苦笑摇头,拱手作揖:“姑娘,实在抱歉,在下当真不记得。”

  ……不记得……不记得……呵呵……哈哈……

  一念之间,天崩地裂。

  她瞳孔下意识地放大,身子剧烈的颤抖,怔怔地看着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的他,痛,无法遏制蔓延全身。

  ……为什么……为什么潇潇的心忽然好痛好痛……痛的全身上下每一次的呼吸都仿佛用尽了全力……明明只是一个奴隶而已……

  ……明明只是潇潇的奴隶而已……只是潇潇的……

  【第八幕·黑泪】

  (53)

  ……只是潇潇的……潇潇的……

  少女全身不断地颤抖,黑色的瞳孔呆呆地看着逍遥生,红色的瞳孔里渐渐无意识的出现一点一滴瑰红色的光芒,在瞳孔里呈360度来回旋转,越来越快、越来越急、越来越多,府内所有看到鬼潇潇眼中红瞳的人纷纷不自觉地也呆呆地怔在原地,眼中也浮现着瑰红色的光芒。

  “不好!”原本坐在主位镇定自若的卢国公程咬金,突然脸色大变,一屁股从主位上直立其身,“这丫头释放的是摄魂之术,所有人,赶紧闭眼!”

  语落,还没有中招的众人纷纷下意识的闭上眼睛,但是,逍遥生却是眼中出现瑰红色的光芒,呆呆地一步步朝着鬼潇潇走去。

  “相公!”顾不得伦常理纲,蛮儿郡主着急地掀开大红盖头,亮出朱唇粉面的脸蛋,随即目光一闪,双手交错,手掐印决,青色的灵光在十指间来回闪烁。

  万灵诸念·荆棘舞。

  结印完毕,指尖一点,青色的灵光‘唰’地一声注入大地,紧接着,壮观华美的一幕就出现了。青色的灵光仿佛一粒种子‘滴答’落入大地,大片大片的青色荆棘便从地底不断疯狂生长,不过数息,弥漫成林,刹那之间,便将呆呆前行的逍遥生围在了荆棘林中,寸步难行。

  蛮儿郡主身子一动,密密麻麻的荆棘林便自动让开一条小径,随着她的进入后又自动关闭。

  荆棘林遮蔽了外面的一切,逍遥生眼中瑰红色的光芒渐渐淡去,缓缓清醒过来,入眼便看见一袭霞衣如花的蛮儿郡主,不明所以:“郡主,这是怎么回事?”

  “你啊,着了那妖女的道了……”蛮儿郡主不满地瞪了逍遥生一眼,随即松开霞衣领口,露出丰满的胸部,然后双手勾住逍遥生的脖颈,红唇送上:“……反正外人也看不见里面,不如,夫君和人家就在这里洞房吧……”

  (54)

  青色的荆棘林里遮蔽了一切的光,正常人的确看不见,但是,却有一只洞彻万物的黑瞳清冷地注视着里面的一切。

  那是鬼潇潇的,黑色瞳孔。

  ……她呆呆地看着荆棘林里面,只见巫蛮儿缓缓褪下宽大的霞衣,露出亵衣里的抹胸,和雪白的双肩,如火的红唇和似水的薄唇交织在一起……舌尖彼此纠缠……如凝脂般的肌肤泛出颗颗豆大的汗珠……越看越是心酸……越看越是心痛……逍、遥、生……你居然在潇潇的面前和别的女人交合……

  那一刻,鬼潇潇呆呆地怔在原地。咔嚓。仿佛听到心碎的声音,如同玻璃碎地,再也无法拼凑而起。

  ……潇潇不甘心……不甘心……

  ……潇潇要杀了她……杀了她……

  阴风绝章·夺魄令。

  忽然,鬼潇潇素手一抬,一枚黑色的光点浮空而写,素手一弹,电光石火间,猛然化作一道巨大的黑火令牌,急速直射荆棘林!

  “放肆!”卢国公程咬金见状,一手提起随身的八卦宣花斧,仿佛炮弹般冲天而来,冷冷道:“老夫的女儿和女婿,岂是你一个妖女能碰的!”

  斧旋如轮,于半空劈出一道刃风,将红黑火令牌一分为二,渐渐化作点点黑光,消散不见。

  (55)

  “老匹夫,你敢拦我。”鬼潇潇红瞳一闪,瑰红色的光芒化作一道红芒射向程咬金的眼中,后者一呆,鬼潇潇一旋红罗伞,点足浮空,破风上前,五指成爪,猛然抓向程咬金的脖颈。

  然而,就在鬼潇潇临近之际,程咬金忽然睁开双眼,并没有瑰红色的光芒闪烁,反而是一片清明,程咬金冷‘哼’一声,发丝纷纷竖立,全身忽然冒起丝丝血芒,手握八卦宣花斧旋转形成车轮状,“滋滋”发出高温焦作的白烟,紧接着朵朵火花在绽放,变成了一道火焰轮舞,呼啸而来,所过之处,一片黑色焦土。

  横扫千军第一斩·焚地。

  “啊!”鬼潇潇来不及躲闪,被火焰轮舞当面击中,发出痛彻心扉的惨叫,全身淡绿色的长裙被瞬间燃烧成灰,只余一抹锦缎抹胸和小片流苏里裳遮掩私处,双肩、小腹、大腿、寸足等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玲珑剔透的身段显露无遗。

  程咬金上前一步,一把提起伤痕累累的鬼潇潇,目光收缩地瞪着她:“丫头,你刚才用的是鬼道的摄魂之术,说,你到底是何人?”

  (56)

  “老匹夫……”鬼潇潇‘噗’地一声,素齿微启,鲜血如花,点点滴滴从唇间溢出,红瞳爆闪地盯着程咬金,“……你这是找死……”话音未落,五指翻转,一团青白色的手心飞快的旋转起来,转眼便化作无数道青色的光点,仿佛漫天流萤,熠熠闪闪地‘唰唰唰’射向程咬金的罩门。

  阴风绝章·煞气诀。

  程咬金吓的老脸一白,连忙松收,吓得飞快后退,破口大骂:“死丫头,你太阴险了!”说话之间,发丝纷纷竖立,全身忽然冒起丝丝血芒,还隐约夹杂着‘噼里啪啦’的闪电交错,手握八卦宣花斧成螺旋状,360度旋转起来,斧头全身上下发出‘滋啦’电光石火的声响,随即猛然朝着天空一举,天空之中,乌云滚滚,一道巨大的斧头雷电从天而降,狠狠地劈落在鬼潇潇的玲珑身段上。

  横扫千军第二斩·雷鸣。

  (57)

  “轰隆隆”地雷击入体,闪电游走,全身的骨骼皮肤迅速开始溃烂和融化,‘滴滴答答’如雨水般的鲜血从胸前、腰间、大腿和脚尖全身上下溢出,“噗噗”连续两口鲜血如注从樱唇吐出,散落在地,点点如花绽放。

  程咬金收斧插地,俯视着鬼潇潇全身发出“滋滋”焦作的闪电余光,鲜血和骨肉大片大片的从身上剥落,冷笑一声:“不自量力。”

  ……潇潇不甘心……不甘心……

  全身剧痛远不如心中的痛,“扑动”一声,她倒在血泊里,黑色瞳孔怔怔地看着荆棘林里面两个白花花的身子上下起伏,清泪从黑色瞳孔自然地涌出,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从出生以来,从未流过一滴眼泪的红色瞳孔忽然,流泪了。

  不过,泪水却是黑的。

  黑的仿佛这个世界,让人看不清白。

  【第九幕·觉醒】

  (58)

  有人说,超越常理是为神。

  ……逍遥生……你是潇潇的……潇潇的……在这个世上……没有人能抢潇潇的……没有人能……

  ……噗噗……喀嚓……她颤颤巍巍地从血泊里爬起,肩头的骨头被雷电焦烤的裸露出一截,显得极为可怖,粉雕玉琢的小脸也已面目全非,三千青丝被血染红,全身上下衣衫破碎,凌乱不堪,殷红的血渐渐将曼妙身段染的鲜红,时不时还闪烁着‘滋滋’的余电焦作声。

  “啪嗒啪嗒”颗颗黑色的泪珠从红瞳溢出,逐渐流过血红的脸、血红的脖颈、血红的胸前、血红的腰、血红的大腿、血红的四肢,直到最后一刻,所有的血红都染上了黑色的泪水,一道巨大的能量以鬼潇潇红色瞳孔为中心,发出一道巨大的黑色能量冲天而起,刹那之间,炫目了整个长安城的天空。

  “这……这是什么……”程咬金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随即什么也看不见了,因为冲天的黑色能量开始不断膨胀,逐渐形成一道越来越大的黑色光柱冲破了天地之间。

  整个世界瞬间失明。

  (59)

  长寿,方寸山。

  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蒲团之上,那是一名抱膝而坐、手持拂尘、白须白发白衣,闭目打坐的老者,突然之间,老者睁眼,瞳孔仿佛被大雾弥漫,掐指一算,淡淡道:“天,终究是变了。”

  (60)

  魔王寨,芭蕉洞。

  “大王,大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牛妖跌跌撞撞地掀开芭蕉叶,正巧看见头生牛角、鼻穿铜环,背穿锦绣山绒甲的牛魔王怀抱一名身披霞影胸衣、外罩一件白色翼纱的女妖,女妖正笑盈盈地扭动腰肢,一手勾着牛魔王的脖子,一手端着酒杯,红唇微抿一口,吐气如兰,正欲喂给牛魔王。牛妖见状,一时尴尬地忘记了话语,“什么大事不好了,能有本王的正事重要吗?”牛魔王一张嘴,口若血盆,齿排铜板,声音满含怒气震耳欲聋:“快说,若不是大事,本王现在把你给煮着吃了。”

  “大王……大王……”牛妖闻言,吓得哆哆嗦嗦,战战兢兢地说道:“……是天黑了……”

  “天黑了算毛吊事!”牛魔王下意识地大骂,随即皱眉,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大变,道:“不好,天黑了铁扇要回来了!”连忙一把推开女妖。

  “大王……大王……”牛妖一听,哭笑不得,只好赶紧解释:“……公主不会回来的,现在刚刚午时,是天,真的黑了!”

  牛魔王闻言,一双眼光如明镜,穿透了芭蕉洞,清冷地看见一片漆黑的天空,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喃喃:“不是天黑了,是她,醒了。”

  (61)

  永无黑夜的九重天上,一百零八座天空殿宇,在此时此刻,一片漆黑。

  天宫,凌霄殿。

  成千上万的各色光点闪烁出现,代表着各路神仙一一来临,忽然九颗明黄色的光点如日昼升,将整个凌霄殿照耀的一片火红。

  “九耀星君,你们来的正是时候,父王打算派孩儿去请诸位呢。”说话的是一名颈戴乾坤圈、臂绕混天绫、脚踏风火轮、手持火尖枪的女相少年。

  “哪咤三太子,这天突然就黑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九耀之一的紫炁星君皱眉问道。

  “是啊,吾等也正百思不得其解呢……”各路神仙也随声附和。

  “诸位莫急,此事事关重大,等众仙到齐……”哪咤尚未开口,左手托塔的李靖便插口,含笑说道,“……玉皇大帝自会解释其前因后果……”

  “是啊、是啊,李天王言之有理。”各路神仙频频点头。

  紧接着,一道道明亮的光点从天际而来,显现出一位位神仙的身影,二十八宿、十二元辰、八仙、北斗七星君、六丁六甲、五方五老、四值功曹、东西星斗、四大天王,和手持三尖两刃枪、额间三只眼,一脸冷漠的杨戬。

  左手托塔的李靖扫了众仙一眼,神色从容不迫,唯有看向杨戬时,目光流露出一丝忌惮。

  这时,凌霄殿帝位上,一颗巨大的光团闪耀出现,渐渐化作一名身穿九章法服,头戴十二行珠冠冕旒,手持玉笏的玉皇大帝,众仙见状,齐齐一拜,唯有杨戬只是微微颔首,未跪拜。

  “诸位仙家,说来惭愧……”玉皇大帝叹息一声,“……此次的天地异变皆是因本宫而起……”

  众仙闻言,哗然一片。

  “陛下,此次又从何说起啊?”李靖目光一闪,上前一步,拱手作揖,佯装不知地问。

  语落,众仙哗然声瞬间停止,静静地等待着玉皇大帝接下来的话语。

  玉皇大帝淡淡地看了李靖一眼,随即不动声色地道:“……这还要从五百年前,那个大闹天宫的泼猴说起……”

  (62)

  一片漆黑的状元府。

  程咬金发丝纷纷竖立,全身忽然冒起丝丝血芒,闪烁‘噼里啪啦’的闪电交错,发出淡淡暗红色的光晕,渐渐看清了眼前一片血红、黑发狂舞的少女,她流着黑色的眼泪,素手微抬,指尖一点,一道道血红的光线“唰唰唰”连绵不绝朝着自己射来。

  “不好!”程咬金脸色大变,猛一咬唇,“噗”地一声,猛喷出一口精血,全身的血芒仿佛形成实质,将八卦宣花斧浸染形成血斧,在鲜血的灌注下,八卦宣花斧渐渐开始变大,直到是原先的十倍大小为止。远远看去,程咬金在巨斧面前,就仿佛一个黑点,毫不起眼。程咬金扛着八卦宣花斧从上至下,狂笑着一劈而下,血红色的光斧芒将四周的整个宴席绞的四分五裂,直到巨斧落到鬼潇潇身上……

  横扫千军第三斩·劈天。

  “你的第三斩……”巨斧劈下,没有意料之中的粉身碎骨,反而是少女出奇清冷的语气,“……只有这样子而已吗……”程咬金脸色惨白地看去,只见那一道道血红的光线“唰唰唰”连绵不绝地穿透了血斧,然后射向自己,瞬间洞穿了自己钢筋铁骨的肉身,血如泉水,潺潺流出。而始作俑者鬼潇潇正面不改色,抬起一根手指头,顶着巨大化的血斧,流着黑色的眼泪,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那么,接下来的回合,该潇潇了……”

  【第十幕·月瞳】

  (63)

  “轰隆隆”一声巨大的声响回荡,程咬金仿佛一个炮弹被击飞,狠狠地摔倒在荆棘林上,将其炸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荆棘林里,正缠绵悱恻的两条白花花身子受惊,慌张的分开,刚披上遮羞的衣裳,蛮儿郡主就大吃一惊地叫道:“父亲!”“噗!”程咬金狂喷鲜血,脸色惨白,在无边黑暗的坑底颤颤巍巍的伸出手,虚弱地道:“……蛮儿……快跑……为父不是她的对手……甚至连她的动作都看不清……”

  “什么!”蛮儿郡主身体一震,瞬间瞳孔放大,不可置信地看着黑暗的天地之间,长发狂舞的少女迎面而来,曼妙的身躯一片血色,远远看去,可怖之极。

  “接下来……”少女红色的瞳孔,流着黑色的眼泪,白骨森森的手指一点,血红色的光线便在指尖凝聚,发出炫目的光芒,“……轮到你了……”

  “住手!”逍遥生大步踏出,挡在蛮儿郡主的身前,衣衫不整,额间几缕青丝随风飞扬,豆大的冷汗顺着脸颊‘滴答’流下,“虽然在下并不明白,姑娘为何认识在下。但是,他们父女与姑娘无冤无仇,若姑娘非要杀人才能结束这一切……”说道这里,逍遥生一步上前,双膝跪地,脸色坚决,“……那么姑娘不妨杀了在下,请放过在下的内人及丈人,在下逍遥生,愿一人承担所有恩怨!”

  ……无冤无仇……呵呵……呵呵……

  ……你的内人……你居然在潇潇的面前说……她是你的内人……哈哈……哈哈……

  鬼潇潇忽然笑了,笑的竭斯底里,笑的惊天动地,笑的天地变色,红色瞳孔里流淌着黑色的泪水,在这一刻,将她整个人瞬间如同泼墨般浸染,她张开黑色的唇,冷冷地说:“逍、遥、生,你说的很好,说的太感人了,感动到我的心终于死了。”说道最后一句,她黑色的眼泪仿佛和天地融为一体,红色的瞳孔里浮现出一轮血红的圆月,接着,黑色的天空上也升起一轮血红的圆月,泛着血光,熠熠生辉。

  黑色的天,黑色的眼泪,黑色的鬼潇潇,和血红的圆月。

  (64)

  战神山。

  穿过参天森林,从天空往下看去,那是一尊高十丈、周长百尺、三头六臂的蚩尤雕像,每一根手臂上都握着一柄不同的巨型兵器,分别为盾、斧、锤、勾、刀、剑。

  一道血红色的身影从地底遁出,头戴大红兜帽、背身黑色蝠翼,望着天空的一轮血红色的圆月,声音低沉:“回禀蚩尤大神,一切如您所料,她的阴之眼终于觉醒了,黑暗降临,月瞳现世。”

  闻言,蚩尤雕像里传出虚无缥缈地冷笑:“哈哈哈哈!吸血鬼,你做的很好,接下来,三界乱,天道死,就让本座来揭开的这最后一幕吧!”说完,整个战神山忽然震动起来,在一众飞鸟走兽凸出来的眼球中,拔地而来,仿佛天空之城,极为震撼的不断升空,朝着黑天之上,那一轮血红的圆月径直飞去。

  天地之间,一片漆黑,无数的人们纷纷从房屋里出来,抬头仰望这血红的圆月,和一座不断升空的战神山。

  乡农跪地祈祷,士绅埋头上香,官商请道作法,皇家入寺敬天。

  (65)

  圆月之下,九重天上,南天门外。

  “嗖嗖嗖嗖嗖嗖……”一道道身穿金光黄金甲、头顶凤翅紫金冠,手持方天戟的天兵腾云驾雾而来,密密麻麻如同潮水漂浮在天空,宛如漫天星辰,其中一名天将冷冷上前,“玉帝有旨,不惜一切代价,阻止战神山靠近血色圆月。”

  “诺。”话落,密密麻麻的天兵仿佛漫天流星划过黑空,飞向战神山,发出熠熠闪闪的光芒。

  地面的朱紫国,一名女童看见星辰划过黑空,天真地叫道:“姐姐、姐姐,你看天上有流星啊!”豆蔻囡囡含笑:“小囝囝,快许愿吧。”

  (66)

  不断升空的战神山上,虚空中回响起蚩尤的冷语:“天宫来人,吸血鬼,开启无名鬼域的虚空之门吧。”

  “是,蚩尤大神。”吸血鬼探出血红的利爪,拔起蚩尤雕像面前的黒幡,低沉地声音飘散开来,“……万鬼幡出,鬼域门开……”

  当密密麻麻腾云驾雾的天兵赶到战神山时,却诡异的发现山顶一道巨大的黒幡迎风而立,山上无数道虚空之门打开,门内冒出了无数僵尸、野鬼的身影,一个个狰狞恐怖,骇人至极,但是真正让人不寒而栗的却是空中的六道虚影。

  “嘎嘎,三界生灵的鲜血,都是本将的祭品。”一副全身空洞没有肉体,只有黑甲漂浮的鬼将冷笑。

  “咯咯,人家可是很温柔的,只要你们乖乖听话,奉上三魂七魄,人家就亲你一下喔……”一个没有下半身的幽灵咯咯直笑,脸蛋娇媚,美目迷人,唇不点红,撩人心怀。

  “啊,吃肉!要吃肉嘛!啊啊啊,宝宝饿了要吃肉嘛!”提着灯笼的幽莹娃娃,气鼓鼓着一张煞白的小脸,奶声奶气地抱怨。

  “天地之间,一切的兵器都是吾的食物。”一把绿幽幽的阴阳伞,无数鬼火围绕,声音清幽。

  “哼,一个喝血、一个夺魂、一个吃肉,一个食兵,四个土包子,还不如全部留下给我放进画里,这才是艺术。”一副画卷虚空打开,一名扇面遮脸的女子颔首低胸,盈盈走出,绫罗裹身,外披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一缕青丝垂在胸前,美艳绝伦。

  为首一名腾云驾雾的天将脸色大变,声音颤抖:“……那……那是不死将军‘鬼将’,九世怨灵‘幽灵’,地阴童子‘幽莹娃娃’,吞器魔灵‘阴阳伞’,魔女画师‘画魂’,还差一个千年鬼王‘吸血鬼’就到齐了……”

  “不,已经到齐了。”血红圆月之下,吸血鬼双肩一颤,弹开一对黑色的蝠翼,翱立九天,声音低沉:“动手。”

  语落,六魔齐齐一动,分别化作黑、黄、白、青、粉、红六道光芒冲入密密麻麻的天兵之中,魔与仙之战,在这一刻,终于拉开帷幕。

  (67)

  长安,状元府邸。

  支离破碎的绫罗丝带、破烂不堪的八仙桌椅,散落一地的灯笼残渣,昏迷一片的群臣客商,一场婚礼,就此尽毁。

  鬼潇潇站在血红的圆月之下,眼中黑色的泪水不停,三千青丝随风飘扬,冰冷地看着他。

  看着他的白丝束发,看着他的面容尖冷,看着他的鬓发飞扬,看着他的眼神坚定,

  看着他不顾生死,为了另一个女子而双膝下跪。

  这一刻,她看着他,明明那么的触手可及,却又那么的遥不可及。

  ……潇潇得不到的……其他人也……别想得到……

  她红色的瞳孔里浮现出一轮血红的圆月,流着黑色的泪水,素手微抬,以指为剑,发出耀眼的血红色光线,樱唇轻启:

  “逍遥生,再见了。”

  【第十一幕·君逝】

  (68)

  “不!”朱唇粉面的蛮儿郡主脸色大变,“你不能伤害他!”话落,蛮儿郡主手指翻转,飞快掐动印决,漫山遍野的荆棘从地底疯狂生长而出。鬼潇潇身影一闪,手指轻轻一点,弹在蛮儿郡主的眉心,后者随即仿佛被巨大的力量击中,口吐鲜血,倒飞出去,“轰隆隆”地将一排排房屋撞的倒塌,转眼被木石掩埋。

  “逍遥生,再见了。”

  然,红色的瞳孔里浮现出一轮血红的圆月,流着黑色的泪水,素手微抬,以指为剑,发出耀眼的血红色光线,瞬间贯穿了逍遥生的胸膛,鲜血如花,渐渐染红青衣。

  渐渐的,被贯穿胸膛的逍遥生,瞳孔开始放大,身上、眼中血红色的忘情丝也在这一刻逐一浮现,倒映在鬼潇潇一黑一红的瞳孔里,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喃喃自语:“……三生三世,以情为丝……鬼道之术……黄泉之息·忘情丝……这不可能……”

  而,逍遥生眼中的忘情丝开始随着生命的流逝,逐渐消逝,他睁着渐渐清明的瞳孔,看着鬼潇潇,忽然唇角微扬,虚弱地笑了:“潇潇,对不起,我不该忘了你的……”

  “不可能……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她呆呆地站在原来,全身颤抖,自言自语不停。

  “……主人……”逍遥生浑身是血,跪在地面,声音却依旧饱含笑意,“……在下终于再次见到你了,我很高兴……咳咳……”

  “……不……不……这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她呆呆地看着自己穿透他胸膛的手,呢喃,“……逍遥生……原来没有背叛主人……没有背叛潇潇……没有背叛……”

  逍遥生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开始渐渐抽搐,声音却温暖如春:“……主人,你还记得吗,殿试胜后,你说过的,在下可以称呼你的名字了……潇潇……”

  (69)

  鬼潇潇呆住,“滴答”一滴滴黑泪从她的眼底出现,仿佛具有魔力般闪现曾经——他和她的一幕又一幕。

  ……我决定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奴隶。……主人,我错了……

  ……奴隶,你为什么要帮我……因为我不愿意看见别人欺负你……

  ……可是我天天都在欺负你啊……呵呵,那是我愿意被你欺负……

  ……如果十月初一我和龙太子的比试赢了,以后可以叫你的名字‘潇潇’吗……如果你赢了,以后我也叫你的名字,逍、遥、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曾经的画面在脑海支成剪影,裂成碎片,“咔嚓”,仿佛听到心碎的声音,如同玻璃碎地,再也无法拼凑而起,泪落,终成忆。

  (70)

  逍遥生全身开始剧烈抽搐,脸色惨白如雪,“噗噗”大口大口的鲜血吐出,声音却依旧充满温暖,如沐春风:“……潇潇,对不起,一直有句话,在下没有说,现在你愿意听吗……”

  “你,说。”鬼潇潇呆呆地道。

  “……我喜欢你,如果可以,在下愿意做你一辈子的奴隶……”话落,他颤颤地伸出手,抚摸她的脸庞,渐渐的,双眼慢慢浮现死灰色的光芒,脖子一歪,断绝了一切生机。

  “逍、遥、生!”她全身狂颤地大叫,黑色泪水在这一刻,仿佛瀑布,从眼眶里喷涌而出,将整个大地淹没。

  他,死了。

  她,崩溃。

  ……原来我……还是误会了你……

  “啊——!”鬼潇潇五官扭曲,脸色狰狞可怖地仰天悲呤,青丝随风狂舞,天空血红的圆月在这一刻,却显得愈发耀眼。

  【第十二幕·前世】

  (71)

  少顷。鬼潇潇抱着逍遥生的尸体,一言不发地呆在原地,似乎这个世界和她再也没有了任何关系。管他春去冬来,管他天崩地裂,管他海枯石烂,一切的一切的都已经不重要了,不重要了……

  直到一袭袈裟的老僧从黑暗里渐渐出现,口念佛号,转动佛珠:“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女施主请节哀。”

  “佛?”她低低地问:“那佛能告诉我吗,这一切是为什么?”

  老僧双手合十:“凡是都是有定数的,不能强求。”

  “定数?”她忽然笑了,蓦然回首,红色的瞳孔里浮现出一轮血红的圆月,清冷地瞪着老僧:“那所谓的定数就是让我痛不欲生、生离死别吗?”

  老僧闻言,不悲不喜:“佛曰:今生种种皆是前世因果。”

  “前世?”她仰头长笑,三千青丝随风狂舞:“谁又能知晓自己的前世?”

  “阿弥陀佛。”老僧口念佛号,微微叹息:“女施主,这天地异象不正是皆因你而起吗?”说道这里,顿了顿,老僧缓缓抬头,饱含沧桑的脸庞上,一对明亮的眼眸直视黑空中一轮血红的圆月,“若女施主想要知晓自己的前世,还需自己前往,揭开五百年前的因果……”

  话落,鬼潇潇身体一震,抬头仰望黑空中的血红圆月,红色瞳孔里的月轮也随之旋转起来,冥冥之中,似乎有个声音她耳边簌簌低语:快来……快点来……来晚了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72)

  血红色的圆月之下,不断升空的战神山上。

  宛如星辰的天兵持方天戟,一击消灭一个僵尸、野鬼,可是依旧有更多的僵尸、野鬼从虚空之门内冒出,黑压压的一片,放眼望不到尽头。

  天空中,三十六天将对战鬼将,二十八宿对战幽灵,十二元辰对战幽莹娃娃,九耀星君对战阴阳伞,六丁六甲对战画魂,五方五老对战吸血鬼,而其余众仙和四大天王,则是连手压制在血红照耀下,正欲破封而出的蚩尤雕像。

  “没有用的,黑暗降临,善法消逝,恶法滋生……”蚩尤冷笑的声音在虚空里回荡,“……离血月越近,鬼道之力便越强,天道之力便越弱,三界诸天神佛,无一人可以阻止本座的归来……”

  李靖脸色铁青,眼看着左手之上玲珑塔的颜色越来越黯淡,越发无能为力,成百上千的各路上仙也是如此,在血月的照耀下,身影摇晃,神力发挥不出本身一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蚩尤雕像上面的仙佛道法印接连消逝,就在这时,八仙、七星君、四值功曹等十余名上仙口喷鲜血,连连倒退,蚩尤雕像便传来“轰隆隆”的沙石松动声,和其嘲讽地冷笑:“一群蝼蚁,白费力气。”

  忽然,天地之间,一柄长达百丈的三尖两刃枪从天而降,狠狠地插在蚩尤雕像的法阵中央,顿时将松动的仙佛道法印给压制了下去,众仙震惊,随声望去,只见额生三眼的杨戬腾云驾雾,负手而立,一脸冷漠:“远古战神的废话,真多。”

  “咦……”虚空中蚩尤的声音流露出一丝惊疑,随即明白了什么,狂笑起来:“……哈哈,战神之力,怪不得你没有被血月压制,原来你并非仙道佛任何一系……”顿了顿,又讥讽道,“……可惜你的战神之力太过稀薄,所以……”话落,蚩尤雕像猛然一颤,将长达百丈的三尖两刃枪瞬间震碎,神器被毁,杨戬遭遇反噬之力,紧闭唇角,却依旧拦不住一条鲜血从齿缝溢出。

  “……所以,在本座面前,依旧只是蝼蚁。”

  (73)

  漆黑如墨的天空之中,一座战神山不断升空,漫天仙神如同星辰闪耀,熠熠生辉。

  越靠近血月,“轰隆隆”的声响就越发频繁,三头六臂的蚩尤雕像开始越来越松动,突然,一只巨大、充满爆炸性肌肉的手臂从雕像里探出,伸向血红圆月,似乎只差一步,就可以接触到这鬼道源泉。

  然而,就在这时,一团黑色的雾气先一步出现在手臂的面前,蚩尤的手臂被阻,声音冷冽:“什么人!”

  话落,黑色的雾气渐渐散开,露出一袭漆黑色纱裙的少女,纱裙做工细致精美,肩领、长袖上绣满了朵朵娇艳的幽兰。脖颈红绳系着蓝珠玉佩,胸前是玫红色锦缎裹胸,裙摆镶着金丝黑边,腰间流苏锒铛作响。睫毛弯弯,俏鼻微挺,丹唇列素齿。颊间一对梨涡泛着红晕,好似微熟的红苹果让人忍不住地想要咬上一口。青丝如墨,肤若凝脂,双足穿着浅粉色锈花鞋,步步生莲而来。最吸引人的还是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黑一红,黑瞳仿佛有魔力般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红瞳里浮现出一轮血红的圆月,流着黑色的泪水。

  “鬼潇潇。”吸血鬼黑色的蝠翼一扇,声音低沉,“让开,不要妨碍蚩尤大神的复活。”

  鬼潇潇闻所未闻,上前一步,素手微抬,探向血月,随即血月发出耀眼的光芒将鬼潇潇包围,忽然之间,天地之间,突然一片静止。

  静止的僵尸野鬼,静止的恶之六魔,静止的诸天仙神,静止的蚩尤手臂。

  除了她,站在一片虚无之中,感受着前世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

  “滴答。”仿佛水滴在湖面坠落,荡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晕,显现出一幕又一幕的曾经。

  (74)

  那是在五百年前,她为仙,他为人。她和他的邂逅,无关风花雪月,却是天地不容。

  一见本倾心,两小却无猜,三界天不容,四海翻江雨,五指留余温。

  六月天飞雪,七夕夜流火,八荒境外情,九死不悔心,十年终别离。

  那天是白雪皑皑,她沦囚,他升仙。她和他的重逢,如雪一般冰寒,如梦一场瞬间。

  十年白头再邂逅,九重天宫殿,八分醉红袖;七层龙窟锁,六根清净,昨日红颜。

  五蕴皆空夜如年,四季轮回转,三生缘注定;两情难决绝,一念之间,天棚地裂。

  她最终死在了所谓“天道”诸神手里,他疯了,篡改生死簿、抢夺不死药、上穷碧落下黄泉一年一年又一年,却始终找不到她的三魂七魄。于是,他开始报复“天道”,大闹龙宫、大闹地府、大闹天宫的一切一切又一切,对于“天道”而言,那是一场仙界的噩梦。杨戬、李靖、哪吒、巨灵神、四大天王、东西星斗、四值功曹、五方揭谛、九曜星官、十二元辰、二十八宿、十万天兵等无人能敌。

  可是最后他依旧败了,败在“天道”,不,应该说败在了她的手里。

  直到到一天,“天道”的最强者,西天佛祖如来亲临,带来了他一直寻找不到的……她的三魂七魄,以此要挟,让他甘愿被五行山封印。他答应了,并且将自身九层的修为凝练成“血红月瞳”注入她的三魂七魄内,为保护她不再被人伤害,并以此许下誓约:“她魔化之时,便是月瞳开启之日,也是天道消亡之际。”

  【尾声·皈依】

  (75)

  三天后。

  化生寺。

  禅境通幽处,古刹立千年。

  “咕咕姑”“叽叽”“咕咕咕”“喳喳”各种各样的鸟叫声划破静谧的天空。

  凉风扑鼻,“啊切!”喷嚏出声,逍遥生捏了捏鼻子,渐渐睁开惺忪的眼眸,忽然“咯噔”一声,一屁股坐了起来,手掌一摸全身上下,脸色惊讶,大叫一声:“我没死啊!”随即穿好衣裳起身,推开木门,印入眼帘的便是杏黄色的院墙,青灰色的殿脊,苍绿色的参天古木,走过雕梁画栋的长廊,绕过树木葱郁的石林……顺着钟声悠扬的方向走去,只见一排排整整齐齐的僧人或是习武、或是念经、或是打坐,姿态自然、井然有序。

  步入大殿,惊讶地看着一座座佛像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神情动作千姿百态。有的咬牙切齿、怒目而视,有的朱唇微启、面带微笑,有的盘膝而坐、双手合十,有的金鸡独立、手舞钢鞭,有的眼睛半闭、手持经卷。

  这时,一名身披袈裟的老僧手捻佛珠,口念佛号:“阿弥陀佛,施主终于醒了吗?”

  “禅师,在下这是在哪?”逍遥生吃惊地问。

  “化生寺,老衲法号空渡。”

  “空度禅师,小生有礼了。”逍遥生微微颔首,双手合十,随即疑惑道:“不知在下为何在此,还有和在下在一起的姑娘呢?”

  “公子是问潇潇姑娘吧?”空度禅师闻言苦笑,不禁感叹:“唉,三天前她入魔了,差点酿成大祸,还好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赶到,用杨枝甘露将你复活,她才渐渐清醒过来,血月消失,邪神蚩尤才能再次被“天道”封印,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现在,她没事了,不过,奇怪的是她似乎变了一个人,一言不发,独自一个人走了。”

  “走了吗……”逍遥生失望地垂下了头,叹息:“……唉,果然是我的一厢情愿啊……”

  “逍遥公子,依老衲看,公子还是回状元府吧,蛮儿郡主和卢国公可是一直在派人催呢……”空度禅师面带微笑,双手合十。

  “不了,自从我恢复记忆之后,我就知道,我是再也回不去了……”逍遥生苦笑一声,沉默半响,随即双膝跪地,看着空度禅师道:“……世间多纷扰,不如空门清静,禅师,在下想皈依我佛,拜入化生寺,希望禅师成全。”

  “唉,逍遥生,你可想好了?”

  “弟子心意已决。”

  (76)

  寒蝉鸣泣,是为白露。

  白云悠悠,放眼碧海蓝天。清风拂面,扬起青丝如雪,

  化生寺,虚空而立着一名撑着红罗伞的少女。

  她身穿一袭绯红色纱裙,纱裙做工细致精美,肩领、长袖上绣满了朵朵娇艳的幽兰。胸口红绳系着蓝珠玉佩,裙摆镶着金丝黑边,腰间流苏锒铛作响。睫毛弯弯,俏鼻微挺,唇不点自红;青丝如墨,身段曼妙,肌肤如凝脂;水灵灵的大眼睛一黑一红,仿佛有魔力般看着正在剃度的逍遥生。

  “终究……”少女左手撑着红罗伞,右手从长袖探出,露出纤细雪白的手指,指尖轻颤,似乎想要去抚摸那一袭青衣的少年,“……还是回不去了……”

  然,手指探出红罗伞、出现在阳光照耀下之时,忽然冒起“滋滋”焦作的蓝烟。“啊。”少女吃痛地低叫一声,立即下意识地将手指缩回长袖,俏脸发白,樱唇低喃,“差点忘了,现在还是白天呢……”

  黯然失色地低下头,三千青丝如墨散落胸前,一滴泪水从右眼的黑瞳溢出,划落脸颊,形成一条晶莹的泪痕,左眼的红瞳却是无泪,只有瑰红色的幽光微微闪烁,照映在红罗伞面,泛着一黑一红、截然不同一对瞳孔的倒影。

  “逍遥生,再见了。”

  (77)

  三天前。

  她从血月归来,收回月瞳,天空为之放晴。“天道”和蚩尤接连苏醒。她无视所有人,轻易突破六魔的包围,返回红尘,回到逍遥生的尸体身边,将月瞳之力注入已死的逍遥生体内,并告知老僧说是菩萨救了他,因为只有这样,他才可以毫无负担的活下去,随即自己的身体一点一滴的消失,只余魂魄,和红罗伞,头也不回,清冷离去。

  因为她是鬼潇潇。

  (全剧终)

  【潇潇落雨】

  潇潇落雨,雨落满地,失去后才珍惜。

  潇潇落雨,红伞青衣,后悔已来不及。

  梦遗忘的国度里,飘下千片樱似雨;绯红盛开的记忆,揭开古老的传奇。

  不是说好了忘记,为什么还要想起;心破碎后的飞翔,眼底已成荒雪景。

  一天又一天的等待,换回的不是你的归来,你看的见繁花盛开,却看不见我孤独的苍白。你不明白我的明白,放不开曾经的依赖,假想一个美丽未来,现实还是会残忍的撕开!

  风晚划破的青空,雪下冰不见消融;以为失去放的开,回首却现心冷红。

  华丽梦境像泡沫,不经意就会惊醒;如果我不再等你,你还会不会哭泣。

  潇潇落雨,雨落满地,约定此刻分离。

  潇潇落雨,红伞青衣,彼此不再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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